“白墙灰瓦水云天,小巷飞檐落雨帘。”
我喜欢过的姑娘,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她富有诗意又温婉,一如江南的景致渲染的那样。江南随处的风景皆可入画,走在里面的亦都是极美的人儿。而在那极美的人儿中,有个最温柔善良的。那便是我喜欢的姑娘。
我们很少通言语,没太多交集。只是归去归来的路上,偶然相望过。那时我走在河边,柳条柔和了我的眼。她恰在石桥上,倚着栏杆,看着云和天。风将她的长发撩起,在面前打着旋儿。多美的画面啊。此刻我的出现有些尴尬,就如雨点撞破了云的影子,黑云妨碍了一帘的月色。她见我在看她,便扭头跑了。白色的裙裾随着风的方向上下飘扬。
那一刻,说不上的感觉。有种想把她捧在手里,用一生去小心供奉的冲动。可我知道我是不可能的。我这双泥手呵,似乎太脏了。就连触碰到她的影子,或许都是种罪过。于是我在心里筑起了精致的楼阁,里面像是住着她的样子。
那时恰少年,萌动的春心天真无邪。要讲上一句喜欢,可不是随口说的,真要纠结好多天,好些年。只是时常忆起,几分挂牵,几分可怜。挂牵的是她,可怜的是我自己。梦里她来到我的床前,来唤我出去玩,去上学。我笑着醒来,一阵惘然。
说是惘然,其实也很淡,淡如云烟的那种。随着时间与虚空的呼唤,一会儿就消散了。可有时遥见她,又会被撩起。白白的想,想了一会儿,又玩去了。毕竟那时自己还不懂什么是情。
江南啊,最美是雨天。君且看,那瓦,那飞檐。平日里什么都看不见。一到雨天,屋檐都流淌些瀑布来,底下则如过溪水。无聊时折个小纸船,投将进去。看着它颠簸,然后渐渐被雨水打烂。夜晚在雨声中睡去,屋里漏水滴答滴答。清晨起来,空气里充满了雨水的鲜气,潮潮的。外面的沟渠早已溪水猛涨,夜半甚至悄悄来到了路上。
而雨天,总是最无聊,最多愁的时刻了。人要是没寻些事情做,空虚便会占据内心的每一个角落。雨天,她也会来的吧。撑着伞,走在路上,走在我的心里。雨天人总是把自己藏在伞里,严严实实的。一放学,各种各样的伞一齐开了花,向外面挤出才散去。她也不知是其中的哪一个。放眼无果,我也打着伞儿走了。
自从见她在桥上那次后,从此格外留意了起来。偶尔也听来了名字,现在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们说的时候很轻浮,而我总是不喜的。不喜也不能表现出来,支支吾吾的。关于她,我总有种不好意思的感觉。
夏夜闷热,睡不着。很久睡着了,半夜却被惊雷吵醒。雷声很大,轰的一声如山石崩裂。长辈说这是雷神在打山精妖怪,树精蚂蚁精都可能是。打没打妖怪我不知,只觉得雨声很好听,闷热也不复存在了。便舒适睡去。晨起只见一切湿润而已。而我很快,连这舒适都将失去了。
我转学了。从乡下,来到另一个乡下。甚至没来得及和同学告别。只是放假时,一声不响的走了。我被家人送去一个人坐车,最好的朋友正和家人回去,刚好擦身而过。他抿着嘴,忍着笑意,故意没看我。家人后来说我们就跟不认识的一样,走的时候都互相不打招呼,真无情啊。可家人不知道,就在他们送我上车后。坐在车上等发车时,朋友偷偷折了回来。从某个角落和另一个朋友一起指着我笑呢。我觉得很开心。小孩子不懂道别,也无需道别,这样就够了。从此,我们相隔一方。只有在记忆里时常想起罢了。
人世沉浮,一去十载。曾经的朋友们,都风流云散了。而那个姑娘我再也没见过。想来再相见,早已物是人非了,不如不见吧。她或许认不到我。而我也许依稀认得她,那是小时候的她。现在的我夹杂些太多太多东西,关于她的情感,都没有小时候那么纯净了。
或许我根本就没有不好意思,或许我们还相处得很好,或许我只是会想她,想让她陪我,成为我的另一半。单纯的另一半,在一起就感觉到很舒适的那种。她使我着迷,她在我不懂相思之前,让我有了相思的体验。和她交流,我总会很开心,故意摆弄起那不太懂的学识来。
这一切,就如江南的雨一样。那么迷离,丝丝动情。沙沙地打在树梢上,叶子上。嗒嗒地打在瓦上,地面的积水上。如夜里的梦一样,第二天什么都没了。唯余一地的湿润,而这湿润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干掉消逝掉。甚至白墙灰瓦,一夜也会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歪,以至凋零,被拔地而起的三四层水泥楼房所替代。物也不再是从前了。
无奈有些惆怅,且去听听雨吧。千年不曾变的只有这雨声了。回到那个地方,能触碰到也只剩雨了。
唯有记忆里的“白墙灰瓦水云天,小巷飞檐落雨帘。”和她,代表了我喜欢的半个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