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鹿小妮
接上文:那年我爸妈下岗了
语言
南非是一个官方语言有十几种的国家,通常中国人和当地人用英语加祖鲁语交流。
下岗后的大厂员工平均年龄接近不惑之年。那个年代的工人没有谁会英语的,十几年前手机上没有个各种APP,游戏只有俄罗斯方块和贪吃蛇,除了能打电话、发短信最多的功能就是代替了表吧。
我记得我爸第一次来南非之前特意去买了文曲星,灰色的手掌大小的机器,我爸前前后后买过好几个,那个宝贝应该是叔叔阿姨们人手一个的神器,那是他们与这个陌生世界交流的唯一途径。
十几年前这里的厂大都是台湾人的,大厂出来的陕西人大都从事生产管理、裁床管理也有的做机器维修。
十几年过去了谁还不会说几句呢?点餐、买烟、工作、骂人哪个不需要?
可是我爸是个例外,如果要是发奖的话他应该能得个“陕西话推广大使”,十几年过去了,他用地道的陕西话问黑人:“几点咧?”黑人看完表之后会用英语报时。
有一次我们开车出去玩,我爸和老乡用陕西话聊天:“额们组有个女滴,她老公似个police...”
前排的叔叔一脸蒙圈的用陕西话问:“玻璃丝似个撒?”笑的我法令纹都重了几个档,这个梗在陕西老乡圈广为流传。
什么时候觉得书到用时方很少?
大概是被黑人的笨气到想骂娘的时候,不知道别的叔叔阿姨是怎么骂的,我爸有时候一句陕西话过去自己觉得嘹咋嘞,黑人虽然不懂骂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能猜出来这句是骂人的。
极有语言天赋的黑人,哪个不会几句骂人的陕西话?
饮食
在这里有黑人洗碗、洗菜,厨师大都是中国人,也有省钱的老板觉得中国人人工工资太高用了黑人的。
南方人大都爱吃米饭,我爸中间有一次回国我妈煮了一碗面,我爸说现在爱吃米饭...
其实不是爱吃,而是这么久习惯了,活生生的把陕西汉子的面食胃整成了江南水乡特有的稻米胃。
我来南非之后居然无师自通的做出了麻食、面片、馒头、花卷,不知道是在大西安看我妈做得多了还是陕西姑娘打娘胎里就有这天赋。
一个阿姨悄悄问我:“你爸最近胖了是吧?”
我骄傲的说:“啊!面吃的!”
可这里的陕西人那真是卧虎藏龙,有一个叔叔和面能和两个小时不停歇,做出来的面条是那种特有的陕西劲道。
大家回国的时候都会买陕西的辣子,写过一篇百香不及油泼辣子,这种手擀面不配陕西辣子总觉得像是高仿的。
陕西人爱吃面是出了名的,最近有一个厂里大部分中国管理人员都是陕西的,就看他们老板娘次次去超市都买挂面,平时工作繁忙没空自己擀面,凑活吃个挂面后的陕西胃也比吃米饭来的满足。
如果辣子没了那只能去中国店买老干妈,记得干妈曾经说:“我就是要把老干妈卖到国外赚外国人的钱!”
来了之后我特别想跟她说:“干妈,你赚的还是自己人的钱!”十几年间老干妈从最开始的不到十兰特已经涨到了三十多。
娱乐
纽卡索是南非一个小城市,治安比南非其他的地方会好很多。
这个小城市没什么娱乐设施,有的陕西人会三五成群的去赌场,赌博在这里是合法的,赌场里的老虎机24小时不关机。
曾在赌场里看到了拄着拐杖的印度大爷、手脚不怎么灵活的老太太、也有一掷千金的黑人。
除公务员以外工资最高的黑人应该也在赌场,毕竟算赌注对于一个数学在全世界倒数的国度太难了!
我爸来了十几年为赌场着实没做什么贡献,唯一的娱乐就剩和老乡喝酒了。
这里的威士忌比国内便宜得多,两个老酒鬼从超市出来看着白人点了类似于陕西夜市上的啤酒,突然就像俩小孩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了。
吹着小风、喝着小酒俩人特别满足,我点了咖啡看电子书,岁月静好是这样吗?
可是最带劲的还是买完威士忌回来喝,洋酒配着陕西话划拳特别带劲。
工作
如果按照孔子的划分留在纽卡索纺织行业的陕西人不出10个,他们的平均年龄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有的就要退休了。
叔叔辈的名言就是:“在这还能混,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我想他们都是想在这里退休之后在回国的,我爸说:“人一停下了就老得快,那就离走不远了。”
十几年前一群不惑之年的陕西人出了城墙,可归来的时候他们早已过完了中年,这当中回国的叔叔中有的已经去世,有的在家当爷爷带孙子,剩下这不足10人的老乡还在非洲漂。
这里没有岁月静好,他们都是为了让家人过得好一点才离开了陕西,要知道,陕西人是出了名的不愿意出门闯荡的。
愿这些还未老去的陕西人身体康健,在非洲留下些什么也算不负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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