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桃花谢了,桃园如曲终人散的欢宴场,总有人走茶凉的悲伤,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老话这么讲。
溪边垂柳,万条绿丝绦变成了绿叶条,柳絮如米粒,藏在绿叶间轻易不肯示人,犹如待字闺中的新娘,等待有缘之人。一场适时的和风,将它吹起,像雪花一样,飞旸,飞殇。
谷雨,春末夏初,气候不冷不热。云朵还有些厚重,大雨之后,也会看到久违的天蓝之色,河水轻盈了,水草开始丰美,白茅草,野芹菜,蓼蓝葳蕤。芦苇像一杆杆笔直的梭标,它身上匕首形一样的绿叶,可以用来包粽子,夏天的脚步更近了。
青梅如豆,李子如猫眼。不知道苹果树开花了没?吃了那么多年的苹果,却没有看到过苹果开花,那花朵是大还是小,颜色是红还是白?有没有香味呢?遗憾着,猜测着,对自己不曾拥有和不曾见过的东西,总是念念不忘和充满好奇。我们总喜欢把这些好奇之心归咎于孩童。其实拥有一颗好奇之心有什么不好呢?它让我们每天都对生活充满了渴望。但愿八十岁的你,还能拥有一颗好奇之心。
屋子前后还有一些自留地,感觉自己也不是很懒,在适时的季节,播种收割。豌豆在架上开着白和紫的小花朵,蚕豆在浓密的绿荫里育着豆荚。波菜已经长老了,荠菜开着白色小花。刀豆,茄子,南瓜和番茄的秧苗才刚种下。弱小的嫩秧苗,总是在白天被太阳晒得垂头丧气的,却又会在晚风晨露之中苏醒过来,顽强地扬起希望的叶尖。
每年都会在围墙和篱笆栅栏边种一些丝瓜和扁豆,虽然不是十分爱吃,但是那一丛丛绿荫和果实,总是让人欢愉。况且,丝瓜和扁豆开花的时候,总会吸引来一些蜜蜂和小粉蝶,让炎炎的夏日,有一些流动的欢欣。
麦子开始扬花,麦子花没有稻花那么清香,雪花一样轻盈细碎的一点粉白,毫不起眼的挂在青青的麦芒上,轻微到让人忽视它的存在。但是就是这毫不起眼的花朵,却能结出沉甸甸的果实。朴实无华的东西总是不能悦人眼目。
清明种下的玉米破土而出,田野里处处是生机和希望。就连路边的狗尾巴草,也不会放过春天赋予它的生长机会。它们从来都不会嫌弃泥土是贫瘠还是肥沃,只要给它们一个立锥之地,就能发芽长叶开花。
谷雨也是育秧苗的季节,休养了一个冬天,膘肥力壮的水牛就该派上用场。父兄扶着犁耙,喝斥老牛的情景历历在目。泥水澄清后的水田亮汪汪的一片片,犹如一面面水镜,夕阳之下,蔚为壮观。艰苦的经历,不一定都是痛苦的记忆,也曾有那么多美好留在心间。偶然打开看看,像一本耐读的书那般隽永。
开春之后,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每天清晨,都会听到布谷鸟的叫声。一直要叫到深秋的季节,它才会在露寒霜浓的某一天里销声匿迹。
布谷鸟的叫声,是从轻缓到急促的。那情景有点像个任性的孩子,因为他的哭声和笑声没有引起大人们的注意,于是发起了脾气似的。一声声的鸟鸣,是在催人早起,也是在催促着农人,抓住节令,种瓜点豆。
以前一旦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就知道该准备背篓,后上的茶树发芽了。农谚说: "布谷嘎嘎,上山摘茶。" 云雾山上采茶的情景,想忘也不能忘,今天的茶山上,依然有我采茶的姐妹。她们的青春如茶叶一般,从清润到干枯,到回甘,再到淡而无味。你我的青春又何尝不是,又有几个人,能把自己活的多姿多味呢?
布谷鸟还在窗外,一声缓一急的呼叫。可惜对于居住在城市和农村交接之地的我们来说,布谷鸟催促节令的叫声,已经无足轻重了。′就像我们这些农民工,说是农民吧,已经失去了种田的能力,说是工人吧,又无法很好地享受到工人的待遇。尴尬的不仅仅是布谷鸟,还有我们。
对这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鸟儿,我一直心怀好奇之心,在远处堤岸上鸣叫的这只布谷鸟,是不是去年的那一只?如果不是,去年的那一只又飞到了哪里?我想这个答案没人回答我的,只是希望明年还能听到它的声音。愿它和我们一样的安好。
谷雨之后,雨水就会一天天多起来。湿漉漉的泥土适合植物生长,该开花的努力的开花,该孕育果实的在慢慢的孕育着果实。连动物也知道这是一个适合生儿育女的季节。乳燕整天张着小嘴等待父母喂食,邻居家的老黄狗,竟然一胎下九只小狗崽,大花猫的身后跟着三只小猫咪。生命在消逝,在创造,在默默地延续着。
东墙角有棵无花果树,一边结果一边发芽,去年枝叶繁茂果实累累。今年好像力不从心的样子,稀稀疏疏的挂着几个果子,叶子也黄瘦。听老人说,去年结的果实太多了,树伤了身,今年它将休养,明年又会长很多果实。心中顿时喜忧参半,忧的是今年夏天大概是没有无花果可吃了。喜的是只要土地上有果树,希望总是不会落空。
人累了知道休息,一棵普通的花草树木也知道自己调养,万物皆有灵性,是不是得遵从和敬畏自然法则,荣枯随意,法道自然。
谷雨,原本该是忙碌的季节,稻田还在,只是不在种谷。委屈了布谷,声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