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与暖,婚姻就是空心的。华丽丽财富的外衣,掩不住围城内的寒凉。谁能把财富、虚名踩在脚下,勇敢地走出婚姻的空城。
《1》
卜薇轻呷一口红酒,捻一簇小核桃仁,细嚼。
在粤王府,我们四人,一餐不下千多元。就为一个饭盒,两元,老陶重过来倒过去,死磕了足有十分钟。
咋了?
孩子们爱吃小点心,我就多点了两份。要三个盒子打包。买单时一起付钱了。
服务员拿来三个盒子,另外送了一个小圆盒装水晶核桃仁。
老陶让人家把两样点心放一个盒里;省出一个盒子退掉。
本来那个小盒就是人家送的,没有算钱。
听老陶嘀嘀咕咕要退,服务生就说:
好的。加了这个小圆盒,正好也是三个。既然您用不着了,我就收走了。
然后拿走了盒子,两块钱也没退。
你想想,正好用餐高峰时间,结账排队;退两元钱得麻烦多少人。
看看吧,斤斤计较的小气鬼,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我恨恨地揶揄他。
老陶顶回来:两块钱就不是钱?你大手大脚惯了!
《2》
看了上面的糗事,你觉得老陶该是个苦逼的工薪族吧。
他是在深圳知名工业园区拥有百余亩厂房的企业主。
卜薇的前夫。
我赶忙劝卜薇:老陶干这样的事又不是头一回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介意个啥?
我不想介意啊!可是在那样的场合,嘟嘟囔囔半天,为退一个饭盒两块钱,真是尴尬得不行。
还有,都几次了。
本来去车库停了车,拿了车卡;待到去餐厅用完餐,买完单刷一下,就会充进五元停车费。
他偏偏把卡忘车上,要开出车库了才想起来,就吵着孩子跑回餐厅去刷。
想想吧,周末那个电梯,等多久才能来回一趟!
一听就火大,忍不住骂他抠门鬼。
不就是五元钱停车费?一家子等着,来回二十分钟去刷值不值呢?
然后一路上,他就一直心疼那五元钱:五元不是钱吗?大手大脚的怎么行呢!
他就扯上说自己去美国,怎么去折扣店,几刀十几刀的衣服,淘到一大箱。
嗨,你女儿的裙子,鞋子;你儿子的裤子;可都是不下一百刀呢。
你那么便宜买回一箱子,也没见你穿几件啊!
卜薇一口气又数落了老陶一大堆。
吃点心,吃点心。不说这些琐碎的。你看我的新家具咋样?
我岔开话题。把她从不开心里拉出来。
《3》
我的闺密卜薇,真算得上是一个能干、贤惠、持家、有牺牲精神、旺财的好女人;性格直爽,为人仗义。
然而,跟老陶,她前夫,却真的是过不下去。
离了。为了孩子们,即使周末聚聚,没说几句话,也各各没有好声气。
为了孩子不受任何影响,卜薇带着俩孩子过,并没有跟孩子们说明家庭的变故。
老陶周末来看他们,一起吃吃饭,购购物。然后说厂里忙,就走。三个钟左右。极少跟孩子呆半天。
老陶追卜薇的时候,卜薇让我们几个闺密一起给她长长眼色。
大家都说,人倒是朴实,但一接触就觉得这人很抠门。
卜薇说,乡下孩子么,过惯了苦日子;他一家人都非常节约。
我自己也是乡妹子啊,不乱花钱;在这点上,他说我跟他家的人一样。
可是,钱挣来不花,做什么用呢?
正在创业呢,后面挣了很多钱,自然知道花了;又不是傻子。
大家还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恋爱中的卜薇却觉得很正常。
节约是美德;我爱他,跟他一块儿创业,艰辛也幸福的。
那会儿,老陶的厂子不大,效益很差。
把卜薇这个懂外贸的财女娶进门,老陶的事业开了挂。她立马整治了业务班子,辞掉了吃里扒外的一帮人。重新招兵买马,亲力亲为。
这些老陶看不懂。他只读了个中专,外文一窍不通,以前只得任凭雇的业务人员倒腾。
结果呢,人家把利润都折腾到自己口袋里去了。
卜薇理顺了进出口业务这块重地,又恰逢遇到了发展的好时机。
他们的厂子不断扩建,业务做遍全球。
《4》
转眼六年多了。
卜薇上班厂服,下班家务;没有学会花钱,一味埋头苦干。
老陶一家人的确吃苦耐劳:父母把厂里的废旧物品回收包了。
俩老人真的是起早贪黑啊!
整理废旧纸箱、纸皮、废零件,送回收站;一天少则几百,多则几千。
俩老人富得流油。
逢年过节回乡下请大戏跳大神。被全村的人奉承恭维,脸上亮堂堂的。
卜薇的俩妯娌也没念什么书。一个在厂里开杂货店;一个在工厂拐角开餐馆。
员工们说:你看咱们老板,真够精明的!咱们的工资,又给他们一家子原封不动回收了!
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
老陶书没读多少,却是交了狗屎运,赶上了好时候。
卜薇管外老陶管内,生意红红火火,订单源源不断。
买地皮起新厂,老陶开足了马力往前冲。
女儿都三岁了,儿子也生了。
一路冲锋陷阵的卜薇,因为月子里的小抑郁,对这种热火朝天、拼命三郎、工作狂式的生活模式,忽然感到极度厌倦。
怎么着这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当初结婚,省了又省;一颗小小的金戒子做婚戒;只在小店拍了几张合照,连婚纱照都没舍得拍。
她的想法是,等以后有钱了……
《5》
如今,占地百余亩的新厂房起来了。这算不算有了钱呢?
怎么除了劳累,什么别的感觉也没有呢?
卜薇六十多的父母把女儿带到三岁多;没有明说不带儿子,但话里是:儿子金贵,老了带不了了。
没有时间逛街、旅游;没有时间跟孩子相处。
老陶从国外淘回来的香水衣服包包,卜薇不喜欢。
他自己什么时候换了名表名戒?
怎么自己手指头上还是结婚时的那一枚小小的金戒子呢?
自然,她可以自己去买;什么金的银的,钻石的翡翠的,她都买得起;
然而,那有意义吗。
这男人,自私得有点过分啊!
在他眼里,或者说,在他们家族眼里,妻子不是该花钱的人;却是那个里里外外活该操劳不停的人;
管着厂子,生养孩子,操持家里,都是应该的。
没有一句宽慰、赞美;没有一次表达爱意的行为,结婚日、生日,他统统不记得。
妻子不在男人的眼里,更不用问在不在心里了。
月子里,本性善良、宽和、朴素的卜薇,带着些许的抑郁,胡思乱想:儿子来了,儿女双全了;怎么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这么陌生,甚至不愿面对了呢。
就是一个工作上的同伴而已!
亲密、爱恋,都十分遥远了。
这样的生活,过一辈子,意义何在。
卜薇没有再回去上班。
老陶说,你自己想清楚,呆在家里带孩子,可是很单调乏味的。
卜薇没有回头。
考虑到孩子以后的读书,为了消闲,卜薇自己分别在名校区和景致好的地方买了房。
老陶周末好不容易回到家,不是嫌小孩子的涂鸦肮脏了墙壁,就是说娃娃的衣裤沾了灰土。
卜薇把亲手煮的饭菜端上桌,当老陶又一次因为女儿不用公筷,吼得孩子哭了的时候,忙于照料小娃的卜薇,抬起泪眼指着老陶:你,给我滚蛋!!
娘仨搬进了卜薇买的房;
孩子到上学年龄就搬到了买好的学区房。
老陶周末看孩子们;瞅着机会,多次缠着卜薇,她都冷冷地拒绝了。
男人气极,骂她贱女人;一定外面有男人。
卜薇冷哼一声。没有辩驳,没有回答。
她心里想,这样的蠢男人,懒得理他;我若外面有人,我会带孩子么。
的确,我的另一个闺密,也是拖着俩娃;跟她老公开玩笑:哪天你不要我了,我别无所求,只求跟俩娃在一起;无论怎样娃娃不能没有亲妈。
顾念孩子的女人,心里装满的是孩子;一般都是温厚的好女人。
离开,是因为心凉了,热不了了,就该散了。
还需要别的理由么。
《6》
从拮据的小生意一路拼搏到大公司,卜薇的手上既然撑不起老陶的一枚钻戒,那枚小小的金戒指,不戴又何妨。
苦日子她没有觉得苦,一扪心思打拼开拓,对物质一无所求;当真富裕了的时候,她不想为虚设的财富所羁绊,一辈子把日子过成狗。
分居,离婚,六年多了。
卜薇一个人带着孩子走遍了大江南北、国内国外。
守着金山银山,却计较一个饭盒两元钱的男人,一个无可救药地害着吝啬病的男人,怎么能和爽朗大度的卜薇过到一起呢。
这些从原生家庭里带来的观念,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在这样的人眼里,女人天生要生孩子、做家务、伺候男人;还有本事在公司里一个顶几个人用,那就再好不过。
钱不是拿来花的,不是给自家女人花的;是建工厂、买机器,拿给别人看的。
为了过得自在舒服,卜薇从别人看来华丽丽的婚姻里出走,义无反顾。
我给卜薇加了点酒,心里隐隐作疼。
带着俩孩子的女人,即使经济方面再怎么好,终究在孩子们入睡后,心里有无限的惆怅和落寂吧。
既然有勇气离开老陶,在外人眼里算得上万里挑一、人中之龙这样的人,好容易就再有人能入她法眼?
更何况,岁月之与人,是刻进骨子里的纹路,僵硬扎手,再难寻到青春年少时柔软、熨贴的感觉了。
既如是,一个人便好。卜薇淡淡地说。
婚姻散了。
多年后,她未嫁,他未娶。却再也拼不到一块了。
P.S.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