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已是晚上十点钟。
小女子今晚作业完得早,打电话开心的给我汇报。同样地,浑身的疲惫一听到孩子的声音,脚下便会迫不及待。
原本进门的惯例,会如抖珠子般的利朗:作业完了,还有课外,还不趁时间抓紧写,都写啥了,让我看看,学习是自个的事,可不能自欺欺人,大人不在家,也不能惯着自己……静下心写这些话的时候,自已都感觉脸红,还常怪孩子们判逆不听话,谁听多了都生烦。
一进家门,脱掉外衣,换上拖鞋,包包挂在衣架上,一屁股沉到沙发上。孩子惊异地看着我:咋累成那样了?赶紧歇歇……歇歇。
我只字没有提学习的事,只顾讲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话题不知从哪块儿唠起的。孩子突然来了兴致,说起她们历史最近学的内容:妈妈……妈妈,我们学到了六七十年代的历史。我感觉也很遥远,但一想到,那是你们小时候的年代,便又觉得很亲近。
孩子边说边翻着书:1977年恢复高考,570万青年从山村、牧场、工厂、营房,课堂走进考场,参加高考。哦!你那年5岁,应该记事了,但参与性不强。1978年,改革先从农村开始,开始探索实行新的农业生产责任制,1979年内蒙古,贵州,广东出现包产到户。随后在中央的支持和倡导下,以包产到户,包干到户为主要形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全国逐步推行。那时候还有公有合作社,交公粮重大的任务……
孩子滔滔不绝地给我边讲边问,一切充满好奇。
土地公有制时,我还小,模模糊糊记得一点印象,最深刻有几处画面。夏忙收割季节,每年的公历六月间,那时的天空蓝天白云,像小孩子的眼睛清亮透彻,干净清爽,天空一望无际,甚是广阔。六月的天,已是骄阳似火。村东头有一处大大的空场地,那是我们一组村民的土话叫(chuo),也叫场。也就是用来撵晾晒四季收割的庄稼,全队人一年的口粮都是从这里颗粒归仓。
那年麦割季节,场里四周堆满了像宝塔山一样拢起的连杆带穗的麦子。场中间专门是为撵麦晒麦用的。那时有电轱辘撵,也有拖拉机撵。大人们是分工劳动,有专门在地里割麦的人,有专门拉麦子的人,也有专门在场里撵麦子的。我们一群小孩子,专门负责玩耍捣蛋。在拢起的麦杆里捉迷藏,翻滚睡觉,起来继续打打闹闹,忙得不亦乐乎。玩累了,常常睡在热呼呼的麦垛里忘记了回家。
孩子满脸好奇而开心地听着,嘴里不自觉地发出:你们那时还真蛮好的。
还是那年腊月天,城东头窑后面有一块地,种了满地的红薯。红薯长大了,全队社员开始去挖。由于天寒地冷,妈妈让我呆到婆家等她下地回来,我总是不肯,缠着她一起下地。
大人们在冷风中有说有笑,干着活捞着家长,时不时爆个冷笑话,惹得一片笑声,根本看不出他们苦累的样子,感觉蛮开心的。我穿着妈妈缝制的黑土布棉衣,连个罩的衣服也没有,常是弄得袖口和衣襟明明亮亮,能擦亮火柴棒。我站在地头间,双手玩玩泥巴,一会儿小手就冻得通红发痒,便又停止玩耍,小手互相插到袖口里,挆着脚,地头间来来回回地跑,清鼻涕流到口唇间,鼻子用力一吸,流下来吸上去,实在吸不动了,小手搭上袖口就上去了。
孩子瞪大眼睛哈哈大笑,太好玩了,你也太傻了,不好好呆家里去受那洋罪。也真是的,但那时却根本不知那是受罪。
话题越扯越远。讲起她外婆是如何去进学校读书的,多亏了扫盲,让妈妈上了三年学,识得一些字,给我的童年背读了好些她读过的书:春花的故事、李白的故事、除四害……还有一些古老的传说,人世间风水轮回的故事。妈妈总说,人间应有轮回,人活一世太亏,多少人是苦死累死冤死,来世会弥补前世的遗憾,因果报应。
说累了,时间也不早了,孩子还意犹未尽,听着张老师的每日分享,让孩子的心渐渐安静,慢慢进入甜蜜的梦乡。
夜深人静,我提笔记录下这美好的夜晚,是一对母女以心用心,用回忆唤醒沉在骨子里快要消失的快乐。
今夜很美,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