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汤显祖
这世上,无论男人女人,没有谁不希望拥有一份至真至美的浪漫情缘。然而尽管人人期许,这一份美妙情愫,能真正获得并善始善终的,实在为数不多,求而未得或初始蜜里调油未久反目成仇的倒比比皆是。
这两天在听石楠所写的《张恨水》,张恨水原本生于高门大户书香之家,但一生运途起起落落,他十七岁丧父,年纪轻轻就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他一生勤奋,身后作品有洋洋洒洒的三千万言,他用一只生花妙笔,最辉煌时,供养全家上下三十余口衣食无忧。要知道,他所处的可是在稿纸上一笔一划书写的时代啊,若换了如今,在电脑键盘上噼噼啪啪敲敲打打,那作品的字数还不得以亿来计数?
张恨水的文学成就这里暂且不提,这里只说情感。
张恨水一生有三位夫人,奉母命明媒正娶的大夫人徐文淑,经母亲点头允诺的二夫人吴秋霞,一见钟情后偷偷同居的三夫人周南。
娶徐文淑时,张恨水刚刚十九岁,毫无娶妻准备,是母亲为拴住他硬塞给他的看似门当户对的夫人。他从未爱惜过她,甚至在结婚第一晚就负气出逃,被族人抓回后曾委屈地大哭不止。
二夫人吴秋霞是张恨水主动挑选的。吴秋霞身世凄苦,四五岁时被人拐卖到上海,后又随杨姓主人到了北京。十几岁时因弄丢了主人给的买菜钱,心下惊恐不已而在街角哭泣,张恨水偶然碰上,解了她的危困,这也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他将成为她一生的恩主。
后来,才华横溢却冷清独处的张恨水到贫民习艺所想给自己选个伴侣,看着照片上的姑娘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心想:就选她吧。结果,一见面双方都记起了那年的街角,从此姑娘死心塌地跟着他,一怀深情都许给了他。
吴秋霞是个美丽的女子,但文化基础差,张恨水教她认字读书,两人感情日渐深厚。1923年,张恨水征得母亲同意后,迎娶二夫人吴秋霞。他们的小家温暖又温馨,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共同孕育了一个又一个小生命。但多情作家内心深处的浪漫情怀总是挥之不去,显然,吴秋霞满足不了他对美好爱情更深层次的向往。而且,七年之痒也在所难免。
1931年,张恨水邂逅了17岁的高中生周淑云,深埋于心中的爱情火焰不可遏止地喷薄而出。
张恨水后来为周淑云改名周南。周南聪明秀美,能歌善舞气质出众,又最喜读张恨水的小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爱情的火苗燃得如此炽烈,相交不久,两人就秘密同居在一起。
吴秋霞凭着女人的敏感,很快就疑心有另一个女人存在,她暗地里悄悄跟踪,终于找到了周南的住处。当一切怀疑化作无情的事实,吴秋霞痛不欲生,爱恋如此之深,她怎能眼看着自己的爱人被人夺走?她哭闹摔打,她要跟他离婚!她宁愿去死!
但冷静下来想想,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真爱已付难收回,难道真的为他而死吗?没有了爱情,情义还在,毕竟夫妻俩已经共同育有好几个儿女。
或许是运气所致,或许是魅力使然,张恨水所遇的女子,无论是秋霞还是周南,都从未在意过任何名分,只要有你在只要有爱在,我别无所求情愿倾心相许!
放下秋霞的伤心不提,自从有了周南,张恨水心满意足,他把一腔爱恋全部倾注于周南。幸福的周南也全情回报,抗战期间,张恨水只身在重庆办报写作,二十多岁的周南带着幼小的两个孩子,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险重庆寻夫,这让张恨水倍感温馨甜美。
更难得的是,张恨水的这三个夫人都有通达贤淑的美名,即使共住一所大宅院,三个夫人也都各安本分,能安静融洽地生活在一起。
1949年5月的一天,张恨水正在家中给两个孩子补习英文,忽然口齿不清并很快陷入昏迷状态,检查结果很快出来:突发脑溢血!这之前,他把家里的积蓄换成十两黄金寄存在朋友处,却不料无良朋友携金远遁!本来衣食无忧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
急等用钱救命的时刻,周南毫不犹豫当掉了自己珍贵的金银首饰,与吴秋霞一起扶助张恨水度过了重重难关。一个月后,张恨水出院,并以极大的毅力做恢复训练,很快他就能说、能动,能拿笔写作了。
周南17岁时嫁给了36岁的张恨水,他们一起生活了28年,育有多个子女,虽然45岁时,周南因患乳腺癌不幸早逝,但回顾一生情感,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周南去世八年后,张恨水去世。这八年中,张恨水没有再与前两个夫人同住,他的房间里一直悬挂着周南娇俏灵动的照片,多情书生情深意笃,而这份深情,对二夫人吴秋霞来说,却不啻为一片秋凉寒水!
情有深浅,一番深情寄予何人,全凭着一颗真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