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江湖儿女情（上）
龙君回到K市，在去医院的路上，他边走边望星空，好久没像这样仰望夜空了。原来，能够毫无顾忌地看看星星，竟也是十分惬意的事情。他想到了于燕，要是她在身边的话，一切都是那般美好。然而，他转念一想，又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了，她的孩子！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月亮像肩负了重担，慢慢地爬上了天空。星星一颗接一颗的，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一点点布满了夜幕。迎面微微吹来一阵夜风，树上枝叶发出断断续续的细碎的声响。龙君不禁双手插进下衣的口袋里，定了定神，然后才缓缓走进了医院。
医院的夜，似乎静悄悄的，偶尔夹杂些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而病房，始终是安静的。龙君来到于燕的病房，收住了脚步。许久，他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于燕睡着了，她的脸正朝着病房的门摆着，一只手放在了脸的下方，像是托着又或是沉睡后很自然的伸展。
龙君没有立即就进入病房，而是将门推开了一个较大的门缝。他仔细认真地看着于燕睡着的样子，她这时显得有几分憔悴，她头上那乌黑发亮的长发正凌乱地分布着，她那有些发白的脸--但仍能泛起一丝红晕，她那柔媚的双眼明显因哭泣而呈现出浮肿，以及那紧裹着她匀称身体的带着皱褶的白色床单，正微微抖动着。他怔在原地，看得很心疼。
“龙君--”不知何时，于燕已经醒了。
龙君的思绪一下就被于燕的喊声拉了回来，那甜净的声音尽管带点沙哑，但他一听就知道是她在喊。他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于燕，你醒了！”龙君走到于燕身边问，“好些了吗？”
“嗯！”于燕用手微微倚撑着床面向上抬了抬身子，对他说，“好多了！”
“于燕--”龙君坐下握着于燕的手，有些犹豫地说，“你先前有身孕了，不过，你的孩子......”
“我知道！”于燕眼圈立刻红了，她继续说，“医生都告诉我了！”
“对不起！”龙君内疚地说，“是我害了你，害了你和张正明的孩子！我真该死！”
于燕这时红红的眼框里湿润了，泪水开始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在哭，那是一种一边尽力抑制着又终于抑制不了的哭。她抬起手似乎像是用嘴咬着，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抽泣，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这抽泣散布在病房里，连灯光都变得朦胧暗淡了。
“让你受苦了！”龙君心疼地抱住了她。
他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内心自责又懊悔不已，如果当初他不坚持带走她，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一切的事情。可是，他却偏偏放不下她，就如同她一直放不下他一样。两颗心相互守望着，那些凌乱的属于两个人美好回忆的画面，又断断续续的流淌着多少昨日的泪花。他看着她，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的模样，他怎能不心疼？
“于燕--”龙君轻声喊着，“你要骂我就尽管骂吧！”
“我不怪你！”于燕用手抓住龙君为她拭去眼泪的手，咬住嘴唇努力地憋回了又想要夺框而出的泪水，他立刻紧紧地抱住了她。
“你真不怪我？”
“嗯，不怪你！”
她很为夭折的孩子伤心难过，还对张正明有着深深的愧疚，但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别无所求。命运，有时候像一双没有方向的翅膀，飞到错的地方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渴望飞回去。
龙君将于燕紧紧地搂在怀里，望着逐渐明亮的灯光，沉思着。生命里有很多事情，注定得不到圆满，既然不能回头，那就坚持走下去。他只要有她，这一生，便已足够。
一个星期后，于燕出了院，徐力把他在K市最好的房子让给了龙君和于燕住。经过了近十年的时间，龙君和于燕终于走到了一起。也许，人生总是不如意，生活中有太多遗憾让人伤感和无奈，但期待却又总是那般美好。
龙君和于燕在K市居住的第一晚，他俩再一次一起相拥着在窗台看星星，有如先前的温馨，却多了一丝淡淡的忧愁。夜色总是那么迷人，月光朦胧，星光迷离，风轻轻柔柔地吹着。
“于燕！”
“嗯！”
“后悔吗？”
“不后悔！”
“可我把你一生都毁了！”
“我不在乎！”
“你真傻！”
“我愿意！”
“看，星星好美！”龙君指着天空，天空里的星星忽然探出了头。
“你说哪颗星星是我？”于燕抬头望向夜空问。
“那颗！”
“哪颗？”
“最亮的那颗！”
“呵呵......”
龙君看着于燕笑呵呵的样子，他搂紧了她。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他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她的眼里雾蒙蒙的，脸上也泛起了阵阵红晕，她还是那样羞涩。她清纯中夹杂着妩媚，恍恍惚惚惹人怜爱的样子，在月色下是那样的柔美。
夜，吹来了一阵温柔的风。在那片静静的摇曳不出波澜的月光下，没有任何激情荡跃，有的，只是寂静的心动，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