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全面放开了二胎政策后,便时常看到有新闻报道,一些独生子女因恐失父母之爱,极力反对增添弟弟或妹妹;为达目的,少数孩子还选择离家出走,甚至是以死相胁。而一本杂志也曾介绍,大明星陈冲透露,她生了老二之后,老大的日常言行便出现了反常,最严重的一次是她发现老大与老二“争宠”失败后,便独自在楼道间疯狂地跑上跑下,只为缓解内心的焦虑和失落。
而我自认为比较幸运,因为我是在大女儿极力的鼓励和央求之下,才下决心再生一个孩子的。妹妹出生后,荣升姐姐的大女儿开心极了,每天都争着抢着要去照顾,甚至说她才是“妈妈”。她曾写过一篇日记:“我的妹妹上个月刚满一岁。她长着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眼睛,红苹果似的脸蛋,樱桃一样的小嘴。她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可爱,常常让我们会心一笑。妹妹每天都会带给我们很多惊喜:她会自己走路了,她开始学大人说话了……事实上,妹妹能够来到我们家,这本身就是一个惊喜。”字里行间,充分洋溢着她对妹妹的喜爱。因为这样,我很舒心也很放心,认定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只是某天姐姐突然问我:“妈妈,在你的心目中,我和妹妹谁最重要?你最喜欢谁?”这个问题很让我为难,我字斟句酌地回答:“你和妹妹就像是……妈妈的左手和右手,都是心头肉啊,没办法区分谁更重要。”她听完了不再说话,只是每隔几天,就会把这个问题再问一遍,而我总给予相同的回答。有一天我独自去接姐姐放学,路上她又提出此问,不等我重复“标准答案”,她便笑着撒娇:“哎呀,妹妹现在又没在这儿,求求你就选我嘛,就选我一个人,让我高兴一下嘛!”我被逗乐了,自然是选了她。于是她立刻欢呼起来:“噢!噢!妈妈最喜欢的人是我哟!”
次日,我随口将这件趣事说给一位同事听,而这位同事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教养经验特别丰富,当即便提醒我:“生了二宝,可千万不要忽视大宝哟!由于大人的时间和精力有限,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照顾大宝的生活起居、学习、还有情绪;一旦不小心厚此薄彼了,大宝便会产生强烈的心理落差,出现反常的行为。”我听后颇不以为然,坚称自家的两孩子一直相亲相爱、温馨和睦,不用担心。
但是慢慢的,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姐姐竟变得倔强和叛逆起来—如果我说一样东西是热的,她就偏要说是冷的;我说常常面带笑容会让人感觉温暖,她就会说笑容很丑,最讨厌微笑;再不就使劲地寻找我每一句话的漏洞,当我理屈辞穷时,她就显得特别高兴。这些变化令我感到吃惊和苦恼。
有一日,我正在给沐浴后的妹妹穿衣,姐姐突然走过来说,她走路时不小心撞了一下茶几,脚背擦破了点皮,很痛。我头也没抬便开玩笑:“你不是读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吗?保尔柯察金在战场上流血受伤,最后全身瘫痪了都不叫痛,你这个算得了什么!”姐姐听了二话不说,出其不意便朝着我的后背重重地打了一拳。小女孩的粉拳再重也不足以致痛,但我当时的反应却是:这孩子要造反了!于是转身便给了她一掌,还厉声训斥了一番。姐姐当时的表情有惊恐,有懊悔,但更多的似乎是委屈。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有两位朋友来串门儿,她们不停地逗弄咿呀学语的妹妹,并试探着要带她下楼,我跟到门口,与她们谈笑风生。这时,姐姐突然说她后背奇痒,要我帮她挠一挠再走。我帮她抓了好几下她都极不满意,最后,身着连衣裙的她竟不顾惜“淑女”形象,直接躺在了客厅的地板上,一边大哭一边嚷嚷“好痒”。我气愤至极,待客人告辞之后,便一把拽她起来,严厉警告下不为例。批评完了,我拿了一点药水想帮她处理,结果姐姐像个小刺猬,完全不让我靠近。她满脸冷漠地说:“不用看了,现在好了,不痒了!”说完,便有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而接下来我又忙忙碌碌去收衣服,去给妹妹热牛奶,等把她哄睡了,才想到要去找姐姐。看看客厅和其他房间里都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也不答应,我突然有点慌神。直到打开了厨房的照明灯才发现,姐姐一个人坐在黑黑的后阳台那里,一副孤独并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一刻,我才蓦然想起了同事的忠告,一颗心不禁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并终于理解和原谅了孩子近期的言行,也知道自己必须要为她做些什么,才能让她感受到我从未改变的关爱。
那天开始,我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无论何时都特别注意对待两个孩子的态度,周末还特意带着姐妹俩个一起去旅行,让她们增加更多的接触。而妹妹也极为乖巧,每次都配合姐姐的要求,张口必叫:“善良的姐姐”或“美丽的姐姐”或“可爱的姐姐”。有一天她听着儿歌,竟摇着拍子自编自唱:“妈妈去上班,留我自己玩。妈妈不在家呀,姐姐是妈妈!妈妈不在家呀,姐姐是妈妈!”
我在一旁听了乐不可支,姐姐也是心花怒放,干脆要妹妹改口叫她为“姐姐妈妈”。
很快的,姐姐恢复了她一贯的活泼与开朗。暑假里带着姐姐和她的表哥出去旅游,为了玩得尽兴,我将年幼的妹妹留在家给奶奶照顾。结果姐姐很不开心,她一路上都在牵挂和念叨妹妹,晚上在酒店,她简直没法入睡,一直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说很后悔跟我出来,没有选择留在家里陪妹妹。次日逛街的时候,她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想要,只买了几个陶瓷公主说要送给妹妹,并声称有了礼物,终于感到心安一点了。看到她对妹妹念念不忘,我感动并欣慰不已。
如今,渐渐长大了的妹妹却变得刁蛮和任性起来。见她心眼儿小嫉妒心强,姐姐便时常故意逗她玩儿,惹她生气甚至啼哭。以致到了后来,妹妹对姐姐时刻充满了戒备,哪怕姐姐是真诚的想帮助妹妹呢,都会遭到误解和抵触。我总担心哪一方受到委屈,也很希望她俩变得更加团结,所以每次除了调停,更要费尽口舌两边去强调对方的好;并不断地告诉她们--父母终将会老去,那时她们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两个人。
但姐姐却并不领情,有一天当我又在做此“功课”时,她搂着妹妹笑眯眯地说:“我和妹妹之间的感情,不需要你来描述和解释,更不需要你来夸张。我们彼此的心意,我们相互都能领会。”而妹妹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却知道赶紧以行动支持姐姐,转身回抱着姐姐,冲着我不停地点头。那一瞬间,我这个妈妈仿佛变成了一个外人!
而在深情相拥、亲密无间的姐妹面前,这种“外人”的感觉,竟是那般的幸福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