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深知自身性格的卑劣的。这也是中国人的劣根性,胆小,虚荣,爱面子。然而自我有此意识以来,虽冲破桎梏的心日益强烈,至今还是没有真正将这些被我自认为渗入骨髓的阴影和流毒逼跑。它们无非是仗着我的犹疑与懦弱,霸占着我灵魂的高地,使它外部华而无损内里却腐而不堪。
今日读夏丏尊先生的教育杂谈,明了许多道理,先生办开明书店,身为总编辑,他创办《中学生》杂志,因此他常收到青年的来信和文稿,先生虽不知各地青年孰高孰矮,孰胖孰瘦,但他能明白青年的内心。读他的文字,于今日之我,亦毫无隔阂,我与他偶然的“相遇”弥补了我生活中导师寥寥的遗憾,而今一学期的学业结束,许多老师或许连我的面孔名字都记不住,又何谈交心,自然这是教育方式使然,亦不可求全责备。读毕厮文,仿若听一位敦厚渊博的长者前辈的谆谆导念,平实生动,不疾不徐,如春风化雨,若醍醐灌顶。
他谈及“文学的力量”是感化而非教训;我们青年在校是“受教育”而非“受教材”;不应自我设限而应“自学”和“自己教育”。先生这里的观点很打动我,向来他人只说选专业找工作时要么按自身兴趣爱好,要么按社会需要。先生却说,其实这两者都是在自我设限,我们应当“遇着什么做什么”,全心全意去做,没兴趣也会寻出兴趣来,不专长也会练出专长来。
先生所言青年之苦闷,知识阶层之出路的幽微,教育之流弊,我亦深有共鸣,这让我感到原来我们这一代人对出路的彷徨,是向来就有而至今也未曾解决的,不禁觉得有这样的迷茫与惶惑,是正常的,而自己,也更应努力“培养”自己。我们不能是学校怎样自己便怎样,更不能是他人如何自己便如何,向来教育应是“德育”“智育”“体育”,而今学校和社会是重视智育的,可我们不能满足于此而成为钻进课本里的“书呆子”。高中是分文理科的,大学是分院系和专业的,然而我们不能因此把自己锁在小匣子里,还全然未知甚至志得意满。
我们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先生说中国人的实用主义已在美国之上了,我们做事情常常是“为什么而做什么”,为考大学而寒窗苦读,为结婚生子而娶妻,为找工作而学相关理论知识,这样的心态,对于我们俗人,固然是无可避免,然而若是满足于此,便不会有进步,目的达到了,我们也就封锁前行的脚步,生怕再往前多迈一步。如此,个人停滞了,民族也会停滞,而我们还要额手称庆自以为傲。我们全然是为了不把自己变成干瘪的肉体,而追求丰盛的灵魂。
我虽温良,甚至软弱,然我甚向往光明与美好,我愿意改变那个不好的自己,与历史上的青年同呼吸共命运,慎思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