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宇……”
“你到我这边来吧,我陪你”
“好”
这是第十五天,老罗重复了十五天的生活都是白天喝酒,晚上泡网吧,胡子在他不经意间遮盖了那张生来英俊的脸。小宇是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得知消息给他打的电话,她没有拒绝她的邀请,他可能是觉得在悲痛里沉沦太久了,所以想要挽救自己……
可是当他闭上眼时,梦魇总是又将他拉扯回去,瘦弱的脸,掉光的头发,不停喊他的名字,海风狂作……他睁开眼,一切好像又重新开始了。
老罗的母亲是在一年前查出胃癌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老罗24岁,他正处在玩不死就不会死的年纪,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先是笑了一下,再然后就泪流满面。挂掉电话后,他开始觉得这是上帝给他开的玩笑,母亲,那是我妈啊,她怎么说得胃癌就是得胃癌呢,他心里想着,他觉得全世界的人会离开自己,母亲肯定不会的,可这扯淡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第二天他便坐着车回老家了,都说广东是中国的第一批经济特区,可他在想为什么自己家里的经济就这么不济,病知道,钱又在哪里,家里的劳动力拿出了所有钱,让母亲住进了医院,这对于老罗来说是一件开心的事。可是化疗需要钱,这又从何来,父亲扮演的角色永远是最深沉的,他的肩膀看起来好像可以撑起天,可又看起来让心人疼,老罗知道,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父亲让他留在身边照顾母亲,他想出力,可是他又觉得无力可施,只能点点头。
这世间的爱与深沉都来源于亲情。母亲自觉生命就剩这些了,又能怎样,难道要与病魔抗衡,她定觉得自己不顽强,主要还是家庭收入,给不了医院所想要的,于是她又偷偷跑回去。老罗知道后训斥一番母亲,便要拉母亲去医院,母亲一个趔趄的甩开,怒吼道我还没死嘞,去那里干嘛,就算是死,我也得死家里啊,落叶得归根嘞!愤怒和疼惜的情绪夹杂在老罗的心里,他的母亲向来讲理,且温柔,倒是现在却为了剩那几个破钱变得这样,他心疼,可他也无奈。
母亲胃疼到打滚的次数越来越多,化疗也越来越不起作用,母亲最骄傲的就是她的头发,如今却一根也没有,她说你父亲当时看上我时就说我的头发很漂亮,可是现在他再也看不到了,说完母亲的眼泪就不自觉的留下来了,老罗想有些人的爱情开始的原因简单明了,父亲母亲也是如此吧。
母亲咳出血时吓了自己一跳,也吓了老罗一跳,他一直觉得这是上帝给自己开的玩笑,狂风大作的夜晚,孤灯难眠的他拉着母亲,他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他听得到海浪放肆拍打海岸,他听得到雨水像自己的眼泪一直流不停,母亲时睡时醒让他惊心动魄,他怕她一闭眼再也不睁开,他也怕她再也不理他,他不断的提醒自己不会有事,不会的,他抱着母亲,像个大人安慰孩子一样,告诉她明天还得母亲来做饭给他吃,明天还要带她晒太阳,明天带她去看珠海市的繁华,母亲只是点点头,后来便没了声音,离开的悄无声息,安安静静,海风还是在狂傲的吹着,带走了他的母亲,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泪水淹没了眼眶,终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嚎啕大哭,合着雨声风声和海浪声在寂寥无几的夜里穿破云霄……
母亲走后他迷失了,他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以前母亲在时,即使是玩,他总觉得还是有方向,母亲会告诉他该做什么,就连谈女朋友他都会告诉她,可现在又告诉谁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麻痹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白天喝酒,晚上上网,就这样不要停,不要停,谁停下来谁孙子……
半个月后,小宇的电话解救了这个堕落的男人……
老罗给我说时,我在合肥,刚好是初春,星星点点的绿看起来还是非常美的,我们在一块土丘上坐着,阳光刚刚好,他说他母亲是在这个季节离开的,胃癌折磨了一年,是在某一个狂风呼啸的夜晚结束了这场痛苦,语气平淡到让我有些错觉,可是眼神欺骗不了我,他还在意着,他低垂下去的脑袋重新抬起时躲藏的失落虽然用一抹微笑盖过,可我看到了。
六年的时间,它将小宇吹到了不知道的方向,将自己吹到历经沧桑,可唯独没有吹淡他对母亲的思念,这股力量强大而深沉。
狂风呼啸的那一夜,母亲告诉老罗,照顾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