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同事的表哥过世,他回老家参加了葬礼。他说这个老表很惨,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来治病也不见好转。因为母亲过世的早,娶了后妈的老爸和兄弟不管他死活,病重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老婆为了负担医药费,带着孩子在杭州打工,死的时候都不在身边。
他老表就这样,一个人在病房里死了。
我不知道老表是怎样在病床上度过临终的最后这段时间;只是觉得满脑子空白,无法想象,在那样的场景下,他是多么的孤独,多么的绝望。
我知道,在农村,一个家庭如果有老人碰上了这样的病患,不管不顾干等死是常态。曾经看过一篇农村纪实报道,说很多农村里的老年人多了个“药儿子”,遇到病痛这种过不去的坎时,亲儿子靠不住,全靠农药这个“药儿子”来解脱。
当然,有的家庭碰到这种情况时,也会倾家荡产去救治。较好的情况是把人救活了,次之是救到一半还未山穷水尽时人没了,最次是人财两空、不仅人没了还欠下一屁股债。
婶婶患黑色素瘤的那个春节,我正在读《西藏生死书》。叔叔和弟弟知道婶婶的病情撑不了太久,他们不曾告诉她实情,只是想办法积极救治,希望还能有所转机。
我曾经有过那么一丝的冲动想跟叔叔说:既然如此,不如将实情告诉婶婶,剩下的时间里别去医院,省得疼痛;做一些她想做的事情,安静地等待那天的到来。我最终没有跟叔叔说这事,一方面是因为父母亲认为很不妥,另一方面是在农村那样的环境下,不救治就意味着没有尽力——婶婶娘家人还在看着,不管情况如何,叔叔都还是要硬扛着——即使他知道最后会人财两空。
当然,这一切,婶婶都没有参与到其中——她是否应该知道自己的病情,她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我们通通都没有考虑,也没有给她机会。所有人都告诉她:放心养病,会好起来的。
最后,婶婶还是去世了。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即将去世,又或者,她在知道自己即将去世的情况下是否完成了自己未遂的心愿。我所知道的是,婶婶并没有等到她心爱的大儿子从国外回来给她送终的那一刻。弟弟到家的时候,婶婶已经与世长辞。
我想起了另外一个朋友的妈妈,也是得了癌症过世的。她家境稍微好一些,依靠化疗和药物治疗,她妈妈的生命延续得久一些,但最终还是离开了人世。朋友跟我说:早知如此,她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延续这段有限的生命;因为相比于这段生命,她妈妈在放疗期间经受了太多的痛苦。
我一直在想,如果婶婶和这位阿姨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她们会不会解脱得更轻松一些?但也有可能,她们接受不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把事情弄得更糟。
在我看来,知道总比不知道要好。因为知道实情之后,我们可以想办法去面对,虽然会痛苦;但不知道病情仍抱有幻想和希望时,真正等到最后一刻的打击会更痛苦。
曾经看过两个很好的应对死亡的案例:
有一本书《追逐日光》,大概内容是讲一个公司高管在得知自己身患绝症之后,由拒绝到接受再到积极应对,妥善安排身前生后事的故事。作者走得很从容,在人世间最后的一段时间里重新发现了生之美好。
还有一段视频《兰迪教授的最后一课》,大概内容讲的是一个身患绝症的教授给朋友们、学生们讲授的最后一课。虽然是这么沉重的话题,但整个分享过程充满了黑色幽默,笑声阵阵——是一场有趣的生命告别会。
同样的问题,放在我们身上,会作何回答:
如果是你,会愿意知道自己的死亡日期吗?
如果你知道了自己的死亡日期,会如何安排死亡日程?
至于我,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知道自己的剩余时间。
我会花更多的时间在家庭、家人身边,跟他们共度剩余的时间,做一些事情、或者什么事情都不做。
我会整理自己的to do list,把那些我想做没做、但还来得及做的事情做一遍
再整理下自己好友关系,跟至亲的好友们说声保重,再见。
写着写着,似乎发现了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再来做这些事情?
为什么不能从现在开始,珍惜家庭、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和至亲的好友一起玩耍、成长?
行文至此,似乎对于Live today as if it was your last有了新的认识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日,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筹备自己的后事
所以,珍惜当下,把临终时想做的事情化作每日行动,不让生命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