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chaim “ 365 日写作计划”第 85 天的写作内容。
给思考画上句号
现代人常说:“我知道,我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要讲两遍。当话题是柯布西耶时,他们说“我知道,我知道。”当谈话中出现德里动物园的白老虎时,他们也会说“我知道,我知道。”无论主题是皮卡迪利广场上新酒吧卫生间的设计,清迈新宾馆的水疗按摩服务,还是日本最新发行的纸币上的反光条,我都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只要我刚一开始提到什么,立马我便会所到不绝于耳的“我知道,我知道”的回答。是今天的人们都被赐予海量的知识宝库了?好,我们的确每天都会接触到大量信息,随着媒体及其新闻报道的发展,就好像世界上 的每个事情和现象表面都被制成很小的信息碎片,如切割下来的草屑般在媒体空间四处飞扬。无论是否愿意,我们的大脑都不得不与这些信息碎片不断接触,结果,无数的断裂知识块粘在了我们的大脑上。如果这种堆积挑起了进一步的兴趣,成为一种知识索引的话那也行,但客观观察显示,我们只谈论那些我们一掠而过的信息。我们很少对其作进一步深究。 “我知道,我知道”的言说终结了我们的谈话,如同降下了思考的终场大幕。
知识的获得并非终点
“我听说北京的中央电视台大楼将由荷兰设计师库哈斯来设计。” “我知道,我知道,雅克·赫尔佐格不是正在干奧运会场的建筑项目吗?”“那不是赫尔佐格与德梅蔭建筑师组合吗?东京的普拉达大厦就是他们建的。” “我知道,我知道。” “苏荷的普拉达店就是库哈斯设计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记得,下个月银座的一家画廊要举办个安东尼·葛姆雷作品展。”“他就是拿人体当金属架底座的那个雕塑家吧?”“我在哈拉当代艺术博物馆看的奧拉维尔·埃利亚松的作品也很棒哦。”“啊,我见过他的彩虹状装置。”“那是个早期作品,叫‘美’。”“主题是光和风这种自然现象。”“真棒,你的知识太丰富了,你连甜点都懂。”“噢,你说的是上海的月饼吧?那可真好吃啊,是吧?” “我知道,我知道是上海的。有本杂志上有篇文章介绍过,我还跟朋友吹牛说我吃过那上面说的那种甜点。”
作为交谈,看起来进行得还蛮愉快的。话题变来变去,知识也颇丰富。然而,由于“我知道”这个说法是用一种完成的语气表达的,它就像一种提醒,当谈话持续进行的时候,或是一种引入另一话题的方式,或是一个话题的结束和转向另一话题的邀请。提供话题的一方只是引入事实。因此在谈话中,每一方都相互传递着 “我知道”这个信息,而交谈者实际上并没交叉。我举的例子有些极端,但大家对这一类对话都太熟悉了。
基本上,知识不过是一个通往思考的入口。交谈就是从一些零散的知识开始,围绕着它们一起聊,以此进行彼此的思考。通过将知识的断片与对话和推断进行巧妙地混合,我们就能得到尚未知晓的形象和想法。知道某样东西不是目的,而是我们想象的起点。正如习惯性的“我知道”式的对话所代表的,从线路上的某个地方开始,我们脱离了将知识引向想象的轨道,将思考的列车完全停了下来。信息的发送方只顾向接受方投掷破碎的信息片,而接受方则已开始把接住的信息当成了目标。避免了深究的麻烦,同时也完全陷入了一个“捉信息”的游戏。我怀疑这就是创造力被僵滞在传播中的问题所在。
原研哉 《设计中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