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丁

                   民权县实验中学         刘学勤

       最喜欢在闲暇之余，静静地坐在桌前，泡上杯婆婆丁茶。看那些细长的婆婆丁叶，在开水里慢慢舒展开来，就像一池春水长满摇摇曳曳的水草缓缓地舞动着。缓缓舞动的婆婆丁叶，缓缓地释放出积在体内的绿色，使杯中的水像立春后的一潭春水，魔幻般渐渐变成淡绿，变成浓绿……挡不住诱惑，我会端起玻璃杯，缓缓靠近唇边，一股淡淡的清香就随着蒸腾的雾气袅袅娜娜，盘旋上升，唤醒我沉睡的味蕾。轻轻啜上一口，满嘴的苦味儿，而后一缕淡淡的清香直沁心脾…

        和婆婆丁结缘，源于我的婆婆……

        2014年的春天，我去省城做手术，需要婆婆来家照看孩子，告知婆婆病情的那一刻，婆婆正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地准备去厨房。或是因过度担心，或是因受到了惊吓，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婆婆门里的那条腿再也抬不起来，她只好拄着拐杖和公公一起帮我照看家。后来检查的结果我的病没有想象的严重，只需做个小手术注意保养就行。虚惊一场的婆婆并没掉以轻心，腿好以后，就想方设法寻找助我休养的民间偏方。后来听说邻村有个人得了和我一样的病，常喝婆婆丁茶竟然痊愈了。那年的夏天，婆婆就开始在老家的河沿上采集婆婆丁种子。婆婆丁在夏末会顶出一团团白色的种子。那些白色的绒毛团成一个个圆滚滚的球球儿。白绒毛下，躲着一粒粒小巧的种子，风轻轻一吹，它们就会像一个个小小的降落伞随风飘散。所以每每发现一个小毛球球儿，婆婆就会小心翼翼地揪起那圆滚滚的白毛球儿，小心翼翼地放进小瓶子里，小心翼翼地盖上瓶盖子。那动作那神情，仿佛在呵护她心爱的孩子…

        第二年的春天，我家的庭院里就长满了大大小小的婆婆丁，左一抹深绿，右一片浅黄，大地的画布变得五彩缤纷了。等婆婆丁渐渐长大，婆婆就会把择好洗净的婆婆丁给我送来。教我或蒸或烫或凉拌着吃，也可以剁碎和肉馅融合在一起，撒入调料，滴上香油，做成馅料包饺子包包子，或煮或蒸，甚是美味！

        每年能吃嫩婆婆丁的时间，大约也就那么两个月。过了暮春时节，婆婆丁就老了，开出金黄色的小花，那金灿灿的小黄花大多顶着数以十计的花瓣，像是一排排精致的小舌头，被一根笔直的茎支撑着。开了花的婆婆丁味苦，且叶片也老了，难以下咽。婆婆就会将采摘回来的婆婆丁泡到大盆里，充分浸泡干净，将混进其中的小草叶细心挑拣出来，再将婆婆丁的叶子，一一择干净，滤干水，摊在竹帘子上，在阳光下缓缓晒干。等婆婆丁的叶子慢慢皱缩成细长的条儿，就小心地装入塑料袋，送给我泡茶喝。我才能每天幸福地喝上婆婆丁茶。

       那天上网查资料，我看到了有关婆婆丁的资料记载。原来婆婆丁学名蒲公英，药用价值极高。本草纲目曰：“女儿乳痈肿，水煮汗饮及封之，立消。解食毒，散滞气，化热毒……”我还看到了有关婆婆丁名字的凄美故事：传说早年间东北有一户丁姓人家，婆媳关系好如母女。有一年婆婆胸前长了一个很大的疔疮，天天冒脓疼的婆婆死去活来。 媳妇找了许多郎中也看不好，后来一个老郎中说，他在本草纲目上看过一种黄花苗，捣碎糊在疔疮上，几日立愈。但这黄花苗不好找，或许深山老林里有。媳妇听了二话没说，直接就去了深山老林，不想去了两天都没回来。村里立即派人去寻找，终于在悬崖下找到了媳妇的尸体。媳妇下葬后，婆婆几乎天天去坟前哭，怱然有一天，坟头长出几棵小草，中间还开着朵小小的黄花。婆婆知道这是儿媳用生命孕育的给自己治病的黄花苗。婆婆用黄花苗治好了自己的病。村里人知道了，好奇地去坟头看黄花苗，这时几株黄花中间又长出了几团白色的绒球球，一阵风吹来，绒球被风吹散，后来漫山遍野都是小黄花苗。村人们就给小黄花苗起名叫婆婆丁。

      也许，我的婆婆并不知道本草纲目中有关婆婆丁药效的记载，也不一定知道婆婆丁的凄美故事。但邻人治愈的消息和她对子女的爱，让她像呵护婴孩儿一样精心呵护着婆婆丁，并执著地年复一年地做着采摘、挑拣、清洗、晾晒的琐事……

前几天回老家，婆婆高兴地拿出一个小瓶子，让我看她收集的婆婆丁种子。又指着墙脚的婆婆丁说：“你看，那是我留着做种子的，都开花了。”顺着婆婆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那一朵朵小黄花。那小黄花开得小巧而羞涩，有点类似于路边的小野菊，只是比小野菊还黄得耀眼鲜亮，花朵下面的叶片细而长，有锯齿，像翠绿的小羽毛。它不太美丽，看起来普通平凡。但想起它可食，可药，和顽強的生命力。它小小的肢体在我的心中高大起来，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我凑近一朵小黄花嗅嗅，一股暗芳于心中流淌。想起婆婆这么多年把我亲闺女一样对待，想起婆婆为我做的件件往事。我忽然觉得婆婆丁像极了母爱：平凡、奉献、顽强、又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