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模模糊糊,毫无规律地洒在地上;风,刮得缥缥缈缈,把雨自天空吹到地上。竹下,一只只笋钻了出来,竹叶拼命地生长,妄想遮住笋尖;笋,犹如一把把利剑,欲把竹叶连着天一同扎破。
雨,下了九年。庄外,一个大汉,一个女孩。郭武堂心中知晓王爷付武诺在这四年中数次向他求亲,还动不动就以圣上作标靶威胁他。这次前来,定是不善。天,阴得可怕,郭武堂腰间佩剑,同心腹戴震天站在庄口,迎付武诺。儿子和白蕊霜还在屋中读书,殊不知却终有一别。
付武诺牵着女儿向前走着,满脸的横肉上下抖动,恶煞似的面容极其可憎。那女孩,阔脑门,浓眉,歪人中,浑身碳烤似的黑。如钟无艳在世,却少了那一分聪慧、智谋。“郭兄,辛苦了!”付武诺拱了拱手,大嘴自脸角裂开。“您走吧,我儿子已有了人家。”郭武堂站在门前,任冷风吹过,卷起白发。“是谁能入了您老人家的眼;清明剑庄高手如林,可您却偏偏让小公子拜那刘锦为师,为什么,不就是放不下您庄主的身份吗,我付武诺好歹也是个王爷,按朝廷官职来讲我也不输与你,今日你若是不应我,那咱圣上面前可就……”还未等付武诺说完,戴震天已看不惯这假惺惺的劝告,“付王爷,请自重!”戴震天将刚欲拔出的剑又插了回去。“早听说戴总兵为人正直,今日一见,果是如此。”付武诺把腰间别着炮仗那在手中,若是那戴震天敢有什么无礼之举,藏在自己身后的“付门十杰”便可将戴震天抓住,就算是不把女儿许配给郭广玉,也能要挟郭武堂交出清明剑谱,“郭庄主,咱们把话讲明,若是您今日准了,那还则罢了,若是不准,别说你儿子,你郭家从今往后就再也别想做官!”
戴震天听罢气急败坏,一边大骂,一边抄出剑来,向付武诺冲去。付武诺扎了个马步,待戴震天冲向他时向前一抓,十指紧扣住了戴震天两个肩甲,向后扔去。戴震天倒地,付武诺右手掐住他的脖子,道。:“郭庄主,您看我这猛虎抓心拳耍得可好?”郭武堂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这畜牲,庄主,快……快劈了这小人!”戴震天几近嘶吼,付武诺更加用力,“准不准?不准我就跟圣上说你们妄图行刺我,我灭了你的门!”“准准!”郭武堂惊慌失措,赶紧跑过去。此时付武诺撒开手,一脸奸笑,光秃的头顶亮了几下:“我女儿付一晴就拜托你了。”“那你也要在圣上面前大赞我的公子,让他一生无忧,受尽天下荣华。”“没问题,那您是不是也拿些武功秘籍来换?”“我知道,那清明剑谱定会在二人成亲时作为聘礼送出。”“好,那何时成亲?”“四年之后。”付武诺点了点头,松开手,自己走开,只剩下满面愁容的郭武堂和满心欢喜的付一晴。郭武堂心中满是不愿意,责戴震天莽撞,又添了祸患。
入庄路上,付一晴始终不肯看郭武堂一眼,心中暗道:“这清明剑庄也不过如此,比王府还是大相径庭。”
午,正是郭广玉和白蕊霜休息之时,郭广玉少年意气,明眸皓齿,慧光闪在目中,早已承习了清明剑谱,武功卓绝;白蕊霜青春可爱,体贴入微,灵气耀在心中,已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郭广玉每次习武时,她都与林长生在一旁观看,也浅浅地学了两招。文义上,郭广玉不及白蕊霜,可武功却比白蕊霜好上几十倍。这二人相互帮助,一齐生活,情意渐生。二人正在院中追逐,正巧付一晴进入院内,白蕊霜向门外跑去,二人正好相撞在了一起。付一晴个大魁梧,白蕊霜先倒在了地上。郭广玉立刻冲来,将白蕊霜扶起,用手拍打着她身上的灰。那付一晴则骂道:“大胆刁民,竟敢撞本小姐,要说让我爹爹知道了,灭你们家门算是轻的!”她双手叉着腰,满嘴官腔。“你又是哪来的悍妇,一出口便要骂人!”郭广玉十分气恼,回骂道。这一幕恰巧被郭武堂撞见,阻拦儿子,大叫不得无理。可心中却为儿子呵斥这泼皮的女儿叫好。介绍完后,这三人便一起相处。
夜,安顿好付一晴住下后郭武堂便把儿子叫入房中,问他今日同付一晴相处得如何,只听儿子大倒苦水:“爹爹,您这是找了哪位官人的女儿与我做伴?”“乃是京城付武诺付王爷的千金。”郭武堂答道。“哪里像个贵族,明明是个市井泼妇。下午,我在院中习剑,白蕊霜和林长生坐在旁边读书,她可倒好,一见了白蕊霜就骂,说什么‘郭公子是我的人,不容她那死婆娘看’还非要让我给她掩饰清明剑法,我不肯,她就说什么去告诉爹爹,灭咱们郭家的门。真是猖狂,这泼妇来这干什么呀!”待儿子说完,郭武堂心头一震,多少年来,付武诺一直仗着圣上的金面胡作非为,这亲逼了多少年,不就是为了那簿清明剑谱?今日成了,可儿子这……“快回答呀!”郭广玉催到。“她是你夫人”父亲的回答犹如霹雳炸在郭广玉心头,“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前我都不认识她!”“不管你们之前认不认识,从今往后,她就是你夫人了!”郭武堂回答平静,但心中却在流血。“不行,我一点也不爱慕她,如此泼妇,怎能嫁入我清明剑庄!”郭广玉大声辩解。“那你说谁能与你白头!”郭武堂满脸泪痕,为了儿子,却不得不委屈儿子。“白蕊霜!”郭广玉几乎是哭这吼出这个名字,这个和他一同张大,同甘共苦,这个唯一一个知道他心思,知道他不会出手打先生的女孩。“那付一晴那样不及她,她爹爹是王爷,你娶了她之后这天下荣华富贵容你享尽!”郭武堂知道世实已定,他能做的只是让儿子明白他这个爹爹的苦心。“这天下荣华又如何,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所有不了还要那身外之物做甚,纵使有了,也是拿我的快乐换的!爹爹你为何不替我想一想!”“我为什么要替你想!我爱你,和你有什么干系!”郭广玉怒了,十五年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由爹爹管理,但凡逾越雷池,便是一顿责骂。他必须掌握爹爹的喜恶,尽量把自己变成爹爹喜爱的人——听话,清净,德才兼备,不能有一点缺点。今日爹爹瞒着自己偷偷为他订婚,积压数年的怒火喷出,势若滔天。郭武堂早已受够了儿子的抵触,为了儿子他牺牲了多少自己清楚。
愁苦心中具愁苦,四目相对见泪痕。
夜,万籁俱寂,郭广玉再受不了付一晴这个婆娘,便走的桌旁,提起笔来,书下了些什么。换好衣服,将杂物装在一个包袱中,系在背上,长剑别于腰间。偷偷迈入白蕊霜闺房,吻了她一口,便悄悄出去,越过围墙,逃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