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你的出生之地
把稻米和月亮喂给你
横一根长路,走过马蹄和邮差
春天砸过大坑,秋天填来填去
车流声密密地倒进你的体内
前前后后,踏着那些叶子,槐花
朝你泄露大地的牙齿
以及内向的小坑发出的抗议
冰消雪融、雨落泥深
你是吃着夜里的车流声长高的孩子
你是被车流声摸过额头的孩子
哦,多年以后
最沉最长的那阵——
你耳边呼啸着年轻的大风
翻开雨翻开夜晚翻开大地的记载
你的留声机,你的青青苍苔
背靠窗户的无意,惯常,疲倦的
几分钟,光亮。
你曾顿悟无来由的离别
俯下身捡起落地的发丝
那一瞬,你从脊髓中找出一声鸣笛
如同从钟摆中找出震悚的一粒嘀嗒
如同在白粥里发现混着入的红豆
那一瞬你忆起那些车流——
你阖目入梦时,它们
陆续亲过你的脸颊,用温和的橡胶摇醒大地
车灯明亮打在路上,很暖很长
呜咽声越来越浅,河流声越来越明晰
最沉最长的那阵——
要带你去远方的站台
要带你去远方流浪
朝你泄露大地的辽远
以及平行铁轨的安宁
也会冰消雪融、雨落泥深
你说你还是流车的那端母亲的孩子
你还是吃着夜里的车流声长大的孩子
……它们会送你陌生的窗户
和一样的陌生的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