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还没有我。你哭啊哭啊,看了一整天电视,直到变成了一具僵尸。后来我从天而降,从天窗掉进了你的肚子里,又掉到了地毯上。你剪掉脐带,对我说:你好啊,杰克。”这是电影《房间》最开始的一段独白,稚嫩的童声,孩子的视角,让观影的人不自觉地从现实世界出离。
不出片刻,镜头慢慢从天窗切入房间,将出离的观众拉回。房间里是一对母子,妈妈温柔地呼唤杰克,他们一起做清晨的拉伸,一起玩“指哪到哪”的游戏,一起做杰克五岁的生日蛋糕。这看起来像普通母子普通的一天。
然而一切看起来又不是那么普通,在杰克的眼里,这个房间是整个世界,只有他和妈妈是唯一的人类,他对桌椅电视衣橱道早安,他以为食物和玩具都是魔法变出来的。当我们从躲在衣橱里杰克的视角看到了老尼克,一切好像才刚刚浮出水面,影片的色彩开始从轻松转向阴暗,甚至恐怖。
原来隐藏在童话故事下面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残酷现实。17岁的女孩乔伊被老尼克拐骗囚禁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是第七年。老尼克定期给他们送来食物衣服,门上设置了密码,乔伊和五岁的杰克从未走出房间,唯一能看到天空的,就是头上那一块玻璃大小的天窗。
这本是一个关于犯罪与囚禁,暴力与强奸的故事,但正像原著作者爱玛多诺霍所说:“我想把它写成一部童话,但又不是那么魔幻,是基于现实主义的童话故事。”电影以五岁杰克的视角看待房间,人类和世界,同时也留给观影者足够的空间以成人的视角来看待囚禁,逃脱与心灵困顿。
杰克生于囚禁,在妈妈的刻意保护下,他认为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房间的大小,甚至在他看来,那个房间是无穷无尽的。所以他的逃脱,完全是无意识的,完全是出于对妈妈强烈的爱。但他第一次出来看到天空的那个眼神,是整部影片最无法忘记的一瞬。
整个的逃脱过程让观影人每分每秒都不敢眨眼,这个逃脱计划太简陋太冒险,是一场生死之战。妈妈的扮演者布丽拉尔森对情绪的把控简直天衣无缝,她在准备计划时的紧张与克制,她在杰克被老尼克带出去之后的担心与期待,她在获救后歇斯底里的大哭,每一个表情都精准到位,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绝对实至名归。
如果像其他的影片一样,获救后主角就过上了幸福安稳的生活,那这部影片就失去了一半的奥斯卡水准。所幸,它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带着我们探讨囚禁后主角的心灵困顿。获救后的妈妈回到了她一心想回的家,却发现原来的一切都已改变,父母离婚,朋友不在,别人的生活波澜不惊,好像只有自己摧毁了人生。她无法面对曾经遭受的痛苦,她甚至以自杀来妥协。
可是杰克,这个孩子,又一次解救了他的妈妈。他剪掉了自出生未剪掉的长发,认为那是他的力量,把剪掉的头发给了妈妈。他执意要回到那个房间,对桌椅电视衣橱道别,要走的时候,他说:“妈妈,你还没有和房间道别。”于是,乔伊轻声说:“Goodbye,room.”
这时,妈妈才算真正走出心灵的困顿,倚靠的,只是爱,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