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我仿佛误入米诺斯的迷宫,手中却没有阿里阿德涅的线团,耳旁依稀可辨怪物弥诺陶洛斯的嘶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忽然之间,一束光从迷宫的顶部倾泻下来,变成几个移动的光点指引着我慢慢地走出迷宫。来到迷宫外,强烈的日光让我睁不开眼睛,我只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拉着我,仿佛又回到了有人庇护的岁月。
我从梦中惊醒,思绪慢慢地拉回现实。
妈妈已经离开我们整整8个年头了,但却感觉始终没有走远,每每在关键时候总能给予我内心的力量。
妈妈在年轻的时候曾经上山下乡过,愣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走出大山,又重新回到故土大都市。
在兄弟姐妹中,她无疑是最靠谱的,当然能力也是最强的。
妈妈在世的时候,有一句口头禅,“只要想做,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
从装修小白,到买材料,设计布局,监工,横跨大半个上海,都不嫌累的,直至看着梦想的家居在自己的努力下一点点变成现实,她别提有多骄傲了。
能力强的人,即便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做,也能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记得那时候,妈妈第一次用面包机做面包,她也就稍微研究和测试了一下,充满麦香的全麦面包就宣告新鲜出炉,不似我,试了好久也不见成功,索性放弃。
我发觉她做事的时候,有一种无我的专注,不仅专注于任务的完成,而且还专注于怎么将事情做得漂亮。
无论是扫地、拖地,都弄得挺挺括括,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
有时候,我的屋子弄得一团糟,她也总有办法在短期内变得焕然一新。
但即便妈妈那么能干,但在关爱自己方面却像一个举止笨拙的小女孩。
每次外出帮自己买衣服,但逛到最后还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对自己的身材没有自信,健康也是每况日下,但她总习惯用家务来麻痹自己,或者用冷言冷语把我们都推得远远的,也不愿意流露出半点的示弱的渴求。
她是被劳累拖垮的。
在写悼词的时候,我发觉,自己其实从未真正理解过她。那个掩藏在能干外表下的容易受伤的,需要抚慰的心灵。
我一直在她的庇护下成长,没有经历过太多的风雨,却忘记了人也会累的,也有被掏空的那天。人生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是因为有其他人替自己在负重前行。
子欲养而亲不待,或许为她写一本回忆录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纪念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