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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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我两岁时把我带离了亲生妈妈的身边,来到了另一个家,让我管眼前这个大肚子的女人叫妈,我叫不来,只能硬生生唤一声母亲,可能因为我不够可心吧,所以母亲从不让我上桌子吃饭,还把我关起来,没几天就把我送到了地下城—福利院。

1.

这家福利院很可怕。

地面上是正常收养孤儿的福利院,地面下是引诱客人欠下高利贷的赌场以及寻欢作乐的地方。

被带到这里的人统称为货物。

女性们不管年纪多小,都会被摘除子宫,伺候来这里玩的人,如果这些人生病的、死亡的都会被做检查,能用的卖掉,不能用的基本上做篝火晚会的燃料,所以在外界看来我们这里好像每天都没有烦恼。

当然,客人喜欢的话也可以从地上挑。

而来这里「玩」的人都是家里明面上生意介绍过来的,等等弟弟乐阳再大一些,他会接管明面生意的事情。

之前一直以为明面生意才是乐家的招牌,自从我被关在这家福利院,被迫学习了很多相关知识,我才知道,乐家一多半的钱都是这里赚的。

既肮脏又暴利。

就因为我是私生子,所以才要经历这些吗?

我好羡慕弟弟啊,他无时无刻被人爱着。

即便母亲钱月才是真正的小三,这也可能是我反抗的结果吧。

我真的受够了。

这次是我第41次打算逃跑。

希望这次能顺利。

时间不多了,没多久这家福利院就要被重新修葺了。

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想要顺利通过,监控室才是关键,我练习了很久,而这次我打算迷晕值班的人。

还没迈进监控室的门,就听到呼噜声,我陷入了沉思,平常管理的也不松啊,怎么就能在上班的时候睡着的?

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凌晨一点。

我无语的推了推负责人,他是连眼皮都不抬一眼。

不怕他真睡,就怕他装睡。

估计这次逃跑计划也是要落空了。

眼看叫不醒他,我就索性开展巡视模式,走到哪算到哪,真的要是能跑,眼睛都不眨,拔腿就是跑。

我背着手左转转右转转,路上还是遇见几个夜猫子,我用余光瞄着那个走廊,只要走到尽头,到达我之前踩好点的后门,穿过那个地下水管道,我就真的逃离了这里,获得自由!我的心跳得越快,脑子里忍不住幻想在阳光下的自由自在。

我用指甲扣着自己的手掌,告诉自己保持冷静,紧张的不敢大声喘气,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有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这一路上空无一人,我终于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门口,激动地伸出无法抑制地颤抖着的右手打开那扇门,却看到有个女孩子坐在我要进去的通口。

紧张愉悦的心情瞬间转为焦躁。

应该习惯了的,是应该习惯了的,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极力维持着表面淡定,进了旁边的电玩城,心不在焉地玩了一会儿,再过去,她还在。

一次、二次、三次,她依旧在哪里。

她不会是过来专门监视我的吧?

一想到这里,我就打了个寒蝉。

我记得自己十二岁那年,逃跑被抓回来之后,母亲叫人对我拳打脚踢,那会儿给我揍的快没有人样了。

隔一年,我又逃跑了,在我以为逃跑成功的时候,眼前忽的一片黑,被推进车里,我的心掉进了冰窖,我不光听到了母亲的声音,也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再见到亮光时,我已经在惩罚室了,他们两位就坐在我的正前方,按照老样子打了我一顿,就在我以为结束时,旁边的门被打开了,被推进来一个男的,我努力地睁了睁被打肿的眼睛,大概扫了一眼,是一个长头发,个人高挑,模样好看的男人,我不认识他,接着有人扶我起来,抓着我的头,强制地看着被推进来的那个人,他们按住了他,活生生地挑了他的手筋脚筋,他撕心裂肺地叫喊声响在每个我入睡的夜晚。

更让我寒心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就坐在我的对面,从我挨打到最后没有说过一句话,他默认了母亲对待我的一切残暴方式,他在妈妈面前,从未表现的如此冷漠,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呢?

可见血缘之情也不像磐石那般坚固。

我伤势好些了,便去打听了那个被挑了筋的男人,他原被客人传染上性病,正等着被做成篝火燃料,随后就被推进惩罚室,原名叫李枫,是正常人家的孩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完我就哭了。

好像在哭他,也好像在哭自己。

这件事情之后,逃跑变得力不从心,只要有工作能麻痹自己就不多想其他。

我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只记得那天大家都很高兴,沉浸在酒精里,我趁着他们被酒精麻痹穿过走廊,抵达逃跑的门口,走过长长的隧道,马上就要到达另一端正常的世界时,我一点也不兴奋,离自由越近,每走一步都很沉重,手机哇啦哇啦作响,是阿莱,从我来一直照顾我的人,接通之后,他跟我说有客人找你,快回来,我挂断了电话,开始往回走,心里如释重负,没走几步,腿一软,双腿跪在地上,哭声响彻在整个隧道,我知道我彻底被困在这里了。

那段时间,我经常出去晒太阳,看着那些鸟儿,可真自由啊,我真的好羡慕,羡慕到想把它们打下来陪着我,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在这样下去,我会疯的,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决定每晚都出来巡视,能跑就跑,可后来再也没有那天那么好的机会让我溜走了。


2.

我冷静了许久,还是当下铲除这个监视我的人要紧!

天刚亮,我踹醒了在门口其中一个负责人,进了货物的宿舍,看到了这个女的,一把就把她从床上拽下来,拖到负责人面前大声质问他:

「为什么在我夜间巡视的时候总能碰见她?!我还查了监控录像,她自从来,几乎每晚都能溜出来,你们都他妈的干什么吃的!」

另一个负责人慌乱地回话,

「朝哥,您消消气,这夜晚太长了,扛不住......就......」

我懒得听,抬腿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他吃痛的蹲下,我照着他上身用力一蹬,白了他一眼,

「上一边儿疼去,别他妈挡了老子的路!」

我弯腰抓着这个女人的头发拖到了惩罚室,给跟来的跟班使了个眼神,他们拿起镣铐一样的工具,里面置满了铁刺,扣在脖子上,手腕处,以及脚踝,乱动一下就会被扎出血,尤其是脆弱的脖子。

「你为什么每晚都要出去,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的手配合着我的话语拍在了桌子上,出了很大的声音。

她被我的行为吓得呆滞,浑身都在颤抖,怯懦哽咽地说着,

「我小时候养成的习惯,经常在稻草堆上看星空入眠,看不见就睡不着。」

她害怕得连头发丝都跟她颤抖,如果李枫没被挑断筋,我或许心软会放她一马,我的目光对上了对面墙壁的时钟,

「行,不说没关系,时间宝贵,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饭点到了,我让人把饭放这里,不怕死,你就吃。」

我出了门转身就去了监控室,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行为不像是受过训练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不行,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夜里正是容易崩溃的时候,也是交代的好时机,我坐在监控器面前,算着进去的时间。

这女的心可真大啊,忍了一天没吃东西,没被扎死,就不怕睡着的时候被钢锥戳死吗。

我出了监控室去了食堂的冰箱里,拿了一桶冰出来,把冰直接怼在她脸上滑来滑去,冰凉的触感使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你心真够大的,真不怕这钢锥戳死你啊。」

我把冰扔在了一旁,拖了一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进来了横竖也是死,还不如看开一点。」

她眨巴眨巴眼睛,许是刚被我弄醒,显得有些无辜。

「你看的倒挺开啊,说吧,谁叫你来的。」

我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臂,脸上一副了然的样子。

她还是那副无辜的表情。

「什么谁?」

「啧,我耐心有限啊。」

我从兜里面掏出从医生哪里要得吐真剂,故意放在旁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威胁,她盯着那个针管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

「这是给我准备的营养剂吗?」

「......」

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在内心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好像怀疑错人了,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难道不认为这个是用来伤害她的吗?她是天真还是到底有什么别的目的?

「别给我整那些没用的,不说的话,这东西到你身体里,什么秘密都能说出来!」

我皱起眉头看着她变得沉默到脸色凝重,我很满意这样的恐吓结果,就知道我什么时候看走眼过。

「就连我偷吃了奶奶爱吃的红烧肉也会被说出来吗?」

她说话的内容,让我感觉,我在帮助她来侮辱我自己的智商。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估计是问不出来了,真的有问题这次也算是警告了,不行就直接杀了她,我叫人把她给放了,之后隔三差五地去通口前巡视,也再没见过她的身影,我从监控上看,她只是错开了我巡视的时间,估计负责人也拿了好处,一个乡下拐来的十几岁丫头这么会收买人心?算了,人的经历不同,只要不碍我事就行。


3.

老顾客也经常会带新顾客过来,一天下来的应酬,让我心神疲惫,我都快忘了自己才17岁,只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很久。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好像看见了妈妈,她漂亮得让人不愿移开自己的眼睛,也像以前一样充满爱意的望着我,耐心回答我的十万个为什么。忽地一片黑,我到处找我的妈妈,耳边由远及近地响起了李枫的惨叫,醒来的时候一脑门子的冷汗,以及留下阵阵耳鸣,看了一眼手表凌晨2点。

我起身坐了一会儿,开始夜间巡视。

我尽量不被李枫的声音干扰,告诉自己,如果再不逃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走廊的尽头,刚推开门,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

月亮很圆也很大,照在地上一片银白色,长发的女人坐在石台上仰望着星空,清风吹过头发,掠过她光滑的肩头,把香气送到我的鼻尖处,我不觉屏住呼气,又轻轻嗅了嗅,原来书上说的是真的。

坐在石台上的女人或许注意到了什么,她朝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我听见冰山融化成川,融化的山体被分成了大小不一的冰块滑落在川上,他们相互漂流着,碰撞着。

「你要过来坐坐吗?」

她轻轻的问我。

对上双眼的那一刻,我慌忙地跑回屋子。

我一直以为那天是我喝多了。

再见到她,我的心比以往更有存在感。

我开始期待夜幕降临,也开始期待那扇门后的她。

出门前我喷了香水,在镜子面前练习着酷酷的表情,首先不能被看穿心事。

我站在她面前,板着脸,递给她一颗棒棒糖。

她惊喜的样子,让我在心里炸开了花,如果在外面送的是花不知道她会不会更开心,但当下我不能被她看穿我的心思,因为我是这里的老大,老大就应该酷酷的。

我高冷地坐在她旁边。

她笑嘻嘻跟我说,

「我小时候都没吃过这样的糖,还是到这里的时候,我偷偷拿了一颗,假装去厕所的路上,用石头砸碎了一点点吃光的,舍不得全部吃完。」

她说的我心里一抽一抽的,

「那明天我继续给你带。」

她对我的承诺很惊喜,在她灼热的目光下,我的脸也热热的,她向我靠过来,我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对我坏笑说,

「不是你关我的时候了?」

「唔......」

一句话把我噎得死死的,脑子一片空白。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云烁,闪烁的烁。」

她嬉笑着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接住,肌肤相互接触,像是碰到了电,快速被弹开。

她的手柔软地跟她的姓氏一样。

还好今晚没有那么亮,不然她一定能看到我脸红的样子。

「你干嘛,我又不吃了你,再说谁敢啊。」

她的声音好委屈,我是不是让她不开心了?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记恨上次我关她的事情。

那怎么才能哄她开心呢?

云烁。

云烁。

云烁。

虽说名字在这里毫无意义,可她的名字在我心上烙了印记。


4.

云烁很受客人欢迎。

我看到在她身上的那一双双手,我恨不得剁了他们。

我甚至想让他们知道,云烁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是这里的老板娘!

可云烁脸上的笑,又让我泄气。

我按照约定,每天晚上见面都会给她带糖,不同的糖,有的时候还带了其他的零食,我不能出去,就让阿莱出去的时候帮我带一束又一束象征爱情的花回来,我想我们之间大抵就是爱情了。她开心,我也开心,我们聊了很多,她真的很单纯,纯粹的让我动了想要保护她的念头,可这样就违反了规定。

钱月一定饶不了我。

就在我想着解决办法时,阿莱跑来跟我人说,云烁被新来的客人虐待死了。

我不敢相信,又有些恍惚,扶着桌子站起来,走了一步就跪在地上。

不可能,我的云烁,不可能,刚才还好好的......

我跌跌撞撞走向我云烁。

不受控制颤抖的双手,捧着她脸颊。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我想亲她的嘴巴,又怕她反感我,转而亲她的脸,她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跟我说,你其实可以对我再过分些。

我还记得我想要牵她的手,她察觉到了便对我做鬼脸跟我说,我的老板是傲娇胆小鬼。

她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没有一块儿是好的,我的眼前怎么擦也无法看清我的云烁,只有斑驳的色块。

阿莱把我扶起,问我怎么办。

我咬着下嘴唇让自己冷静些,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

「从册子里勾掉云烁的名字,偷偷拿到后山烧了。」

我低下头再看一眼我的云烁,往后的日子我只剩下回忆了......

暗自在内心发誓这个男的必须给我死!

我想要关于这个男的更多信息,单凭我一人之力办不到,我想到了父亲。

最近这几天我翻遍了近期所有的监控录像,为的就是找出这个男人,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拍了照保存下来,用内线联系父亲,请他帮忙。

父亲说,内线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每天都要保证通话一次,只要换了别人接就是自己出事,并且接起那一方就一定是凶手。

还说这句话要记住。

所以每次打电话之前我都会默背到他接起电话。

「怎么了,儿子?」

是父亲。

我不喜欢他这么叫我。

我忘不掉他对我的冷漠。

那种感觉很怪异。

「我有事想求您,我这里有一张图像,想让您帮我查查他叫什么,在哪里,什么时候还过来。」

我按耐住内心的难过,尽量表现的跟平常一样冷漠。

「你发过来吧,我没听说你们哪里有什么事情啊,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关切,我刚要回答,又听父亲说,

「哦,因为货物吗?这个月死他手里几个了?」

「第四个,云烁是第四个。」

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颤抖着,我知道父亲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女人可以玩,但不能上心,再有下次,我有的是方法惩罚你。」

父亲的声音又像之前那样冷漠、凌厉,没等我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就知道,我们之间还是做回同事更好,我难过地望向桌子,上面的相片是我的云烁。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我去找她的一个晚上,那晚群星闪耀,却不及她等我抬眸望向我时,对我笑的模样。


5.

我去宿舍收拾了云烁的遗物。

女孩子好像都很喜欢可爱的东西。

还有香香的气味。

我回忆着之前那些女人们身上的物件,以及检查宿舍时一屋子的香水味。

不同的是,她的味道散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很熟悉的花香。

我正在回想是在哪里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时,一不留神,不知道从哪个衣服兜里面掉出了一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我捡起它,看了看,估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偷的糖霜吧。

这个小吃货。

我笑着摇了摇头。

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硬皮笔记本,这应该是云烁的私人笔记吧,我看了是不是不太好?可她现在......我难过地做着深呼吸,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笔记本,一个手机出现在眼前,笔记本的中心沿着手机的边缘被挖了个洞。

手机?

我有点疑惑,手机进来之前不应该被没收了吗?再会收买人心,被上一级发现的话,负责人的也是会失去性命的。

我疑惑地打开手机,里面没来得及删掉的内容,让我从头冷到脚。

里面说,是钱月让她接近我,还教她怎么勾引我.......

原来这些都是套路?

不可能,这不是我的云烁.......她不会这样的......

我已经装的很好了,母亲为什么不相信我愿意留在这里?是那晚我逃跑露了馅?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的......

......

我痛苦地把手插进头发里,忍耐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不相信她是故意来接近我的。

我不相信!

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曾经,她是那么美好,那么纯粹......

我不信......

我不由得红了眼眶。

可是手机里的内容强迫我面对现实。

我让阿莱去查了云烁的背景以及玻璃瓶里面的东西,我想弄明白这一切。

即便这一切是真的,云烁也有难言之隐吧。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长时间,只知道黄昏一点点消失,最后的光晕被建筑物挡住了一部分,照在对面的天台,美得有一种想要让人跳下去的冲动。

没等来调查结果,我就被接回乐家了。

福利院修葺工程要开始了。

说是修葺,无非就是升级各个房间的设备,更不容易发现做的手脚,方便出老千,引诱对方欠下更多的高利贷。

这次回来本想带着阿莱,但父亲说,阿莱被钱月指定做这次修葺福利院的监工,我只能自己回来了。刚回来就被关在了屋子,我不喜欢这里,头一次受到白眼、排挤、欺负,全部都在这里,哦,还有pua。

布菓是我2岁来乐家照顾过一阵子的钟点工,那会儿我年纪小,正处于容易被改变的时候,她受了钱月的意思,天天都跟我说,母亲生我不容易,不仅她,这里的人都是,最后说的人最先说服了自己。

我边晒着太阳边看着父亲给我新的装修图以及旧的构造图,奇怪的是旧的构造图中,有现实不存在的区域,我在记忆里搜寻着,忽然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在乎我是不是真正离开了,因为凡是有可能我逃跑的出口,要么被人为的堵死,要么就派人驻在附近......

我永远无法逃离这里,唯有一死。

如果那天不是阿莱的电话,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

可我不明白,钱月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把我杀了一了百了呢?还这么大费周章,让我管理这么大一部分的经济来源,就为了能让弟弟在阳光下安心的生活吗?

她身边忠心的人那么多,就一定非要是我吗?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我们,就算在恨我们,不也让我衣食无忧了吗......

等等......难不成父亲有什么计划,把我也算上占了弟弟的份额?

是什么呢......

遗嘱?

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子里,我赶忙张嘴呸呸呸。

他再不好,也是我的父亲,在乐家唯一一个跟我有血缘的人了......

余光中门被打开,吓了我一跳,直接坐在了地上。

是弟弟乐阳。

每次见他,每次都羡慕。

「我还说阴沟里面的老鼠怎么能正常的晒太阳呢?哈哈哈。」

真是令人讨厌的声音。

在爱的环境里长大有一个地方不好,被爱的过度就会变得骄横无礼。

那么多的爱,为什么就不能分给我一点呢?哪怕一点也好......

我站起来坐回原来的地方,耷拉着脸指责他,

「长这么大,就没有人教过你进别人的屋子前要敲门吗?」

「敲门?那不就把你吓跑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就蹲下,我一度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我不愿意理他,走过去,一把薅起他的后衣襟给他扔出门,狠狠地说,

「下次不敲门,我就把你做成球,一脚就能让你滚出我的房间!」

「你敢!这家的一切都是我的,该滚的人是你!」

他气呼呼的指着我。

我做着鬼脸跟他说,

「哟哟哟,这么有本事啊,还不快告诉你妈去,略略略。」


6.

「幼稚。」

随着声音看过去。

是父亲。

我尴尬地看向四周,地毯花纹这么乱,也不知道有没有藏着缝隙。

弟弟扑向父亲,父亲环着他,让我好羡慕,依稀记得我小时候也这样。

自己好像被关傻了,经常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想了。

父亲安慰了乐阳两句,走进了我的屋子。

他坐在沙发凳上,瞄了一眼茶几上的平板,里面是他给我的新版装修图,随后招呼我过来,用手指着那个跟隧道一样的地方,小声地、温柔地跟我说,这里是给我逃跑用的,看情况不好就从这里逃跑,什么也不要管,还说在A市给我安排好了。

我诧异地看向父亲。

「您不是反对我逃跑吗?」

他垂下眼眸说,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万一出了事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父亲奇怪的举动又让我想起之前自己得出的结论,果真是因为遗嘱吗?可父亲才45岁啊......如果他真的没了,钱月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地放过我。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那个虐杀云烁的男人,思来想去,我还是问出了关于那个男人的问题。

话头一出,刚才温柔的父亲如同泡影,低吼地指责我,

「乐朝,你怎么回事?!你是做大事情的人,怎么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

「做大事?!现在的局面还需要我说什么做什么吗?我就是喜欢云烁,我就是想要跟她在一起!我就要为她报仇!」

我也变得激动起来。

父亲回呛我,

「就为个女人?在那种地方说喜欢,你知道是什么是爱情吗?你知道爱情和金钱相比,爱情就是个屁吗?!只要你有钱,那种女人你要多少有多少!」

父亲的一番话,让我匪夷所思,我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扭曲的观念,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吗?钱!钱!钱!这些年的委屈突然倾斜而出,

「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云烁!为什么你这么排斥我的爱情?!那样的地方怎么了?那样的也是我待了十几年的地方!你究竟是在排斥我,还是我的爱情!还是在我身上看到了我妈的影子,让你觉得她也是个废人吗?那你当初为什么跟我妈在一起呢,就因为她也是给钱就能上的女人吗?!」

我被父亲扬起的手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我头一次见到肉眼可见的变老。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无力地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父亲叹了口气说,

「爱情如果能让我度过眼前的难关,我就不会有现在,这是我们三个最好的结局。」

我难过地望向父亲,

「最好的结局?这是你心里最好的结局吧?!我们三个原本就应该幸福的在一起!」

父亲上前一把捂住我的嘴,我才看清他脸上的泪痕,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当初这女人看上了我手里的客源逼着我跟她在一起,我不愿意就搞垮我的生意,逼着我跟你妈离婚,最后借给我的钱全是她给我放的高利贷,她的手段那么多,你在下面被囚禁的时候没看出来吗?!整个地下城都是由她控制的!这么些年,怎么半点心眼儿都没长!」

父亲的话点醒了我,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面有一袋牛皮档案袋,里面是整个地下城的营业执照以及福利院的营业执照。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想妈妈了。

我拿掉了父亲捂在我嘴上的手,小声地问,

「我前几天梦见妈妈了,您最近有见过她吗?我好想她。」

父亲坐回沙发凳上,沉重地开口说,

「在你两岁的时候我把带你出来后,她就不见了,我偷偷找了她十几年,都没消息,我不知道钱月把她藏在哪里了,我问过她,她威胁我,再找,就让你也消失,我不愿意证实钱月说的消失是真的消失了,我好希望她能活得再久一点,直到我找到她为止,遇上我这么个废物,真的对不起她。」

父亲小声地抽泣,让我想起了看到满是伤痕的云烁时的自己,我想我们都一样废物。


7.

夏季雨水多,晚上打雷的闪电显得格外好看。

我躺在床上等着下一次的闪电出现,手机铃声在静默的房间突然响起,吓得我一哆嗦。

是阿莱。

阿莱说,云烁是领养的孩子,后来被拐走了,领养的家庭自己有了孩子,所以对云烁的死活并不在意,还说,小瓶子里装的是亚砷酸酐,从手机短信上判断,应该是钱月给她的。

阿莱嘟嘟囔囔说了很多,我没怎么听进去,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挂了电话。

也是,这样的环境里,我怎么敢期待别人能真心实意的待我呢。

即便我被禁锢,我逃跑被捉住,在那里的人可以随便的打我吓我,但过后,我依旧是那里的老大。

他们羡慕我,敬畏我,又期待取替我,被拐来的人,想要杀死我,无关我的姿态高低。

雨下的很大,时间也很短,太阳一点点从东面升起。

我一夜没睡。

我想得很清楚,我依旧想要为云烁报仇,我不管她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在我这里,她只是我的云烁。

我趁着父亲和钱月不在,掐着钟点工吃饭的空挡,溜进了书房,在门口观察了一下 ,好像没有监控。

能来地下城的人,按照钱月的行为方式应该会有人名单才对,我挨着书架一边找能打开暗格的机关,一边找人名单,我拉开抽屉,蹲下来观察下面的时候,发现抽屉和桌子之间有鼓出来的地方,往上一抬,整个抽屉就下来了,我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原来是一个钥匙孔,就在我全神贯注找钥匙时,外面好像有声音,他们回来了?我四下寻找藏匿的空间,只有阳台外面的墙壁哪里可以藏人。我赶紧装好抽屉推进去,慌忙之中夹到我了我的大拇指,眼泪都给我夹出来了,我不敢大声叫,紧紧地抿起双唇,擦掉被夹出的生理眼泪,悄悄走到门口听声音,听了一会儿好像又没有声音了,我分辨不出那些声音,紧张的除了心脏咚咚地声音以外,我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应该是钟点工们吃完了吧?时间不多了,我赶忙找钥匙,最后在靠着窗户的地毯下找到了,我回去打开抽屉里面的锁,里面放着很薄的信封,信封里是一张遗嘱,证实了我的猜想,父亲把大部分的财产都给了我。

我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录了几分钟,又放回去,想了想,揣在了身上。

放回抽屉的时候,里面放了一本相册,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如果我有妈妈相片就好了,我下意识翻了几页,全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一张比一张幸福,我想父亲其实也很喜欢钱月吧……又随手翻了几页,我看到了那个监控里面的人!我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做了对比,就是他!

那个虐杀云烁的混蛋!

我死死地盯着这个男的,他和钱月亲昵的站在一起,还被正大光明的放在这个家庭合集的相册里,就说明他是钱月家的人。

我计划了很多,可我的处境,实际操作起来并不现实……如果想要接近他,还是绕不开父亲……

想到父亲......我们好像有一周的时间没见面了……

我赶紧收拾好,趁着钟点工休息的时候回了房间。

按照跟父亲的约定,是每天一个电话报平安,我现在已经回来了,每天几乎都能见面,所以以为即使电话不打也是可以的,越想越不安,我用内线联系给父亲,父亲一直没接。

也不知道打的第几个,对面接起时,我的房门开了。

手机里和屋子里同时出现了弟弟的声音,

「你们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知道的吗?」

父亲说,内线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每天都要保证通话一次,只要换了别人接就是自己出事并且接起那一方就一定是凶手......

脑海里下意识出现这句话.....可眼前的人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乐阳?

怎么可能?

我佯装镇定,

「没什么,我想问问福利院什么修葺好,我现在闲得慌,想找事情做。」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原因,乐阳的笑,让我浑身发冷,

「老鼠就是老鼠,除了会偷东西也就只配在地下!」

有可能是因为刚才偷去书房而做贼心虚,一下子激怒了我,我凶狠地瞪着他,

「你说话给我注意一点儿,我爸也是你爸,我经营地下城挣来的钱,你也没少花,一边享受着别人的劳动成果一边侮辱人,不愧是钱月的好儿子!」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地下城下个星期就修好了,你赶紧滚回阴沟里吧!」

乐阳说完就重重关上了门。


8.

我追出门外,不知道门口何时站了两个壮汉。

「我父亲呢?」

我感觉我的声音在颤抖。

「我们的职责只是保护您。」

其中一位壮汉开口道。

「保护?这他妈的叫保护?你告诉我这他妈的叫保护?我现在要出去!让开!」

两个壮汉视线向下,不打算再回复我任何的话语,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我用力地重重关上门,父亲说过,内线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每天都要保证通话一次,只要换了别人接就是自己出事并且接起那一方就一定是凶手。

脑海里又浮现出这一句话。

乐阳......是凶手?

因为那份遗嘱?

我掏出手机,把遗嘱上传云端,并吃了进去。

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怎么都觉得为了遗嘱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太荒唐,他毕竟才十五岁啊,难道是钱月指使的?

我的思绪还沉浸在今天发生的事情中,忽然听到门锁的转动声,有人打开了我睡觉前反锁的门!

我害怕的身体僵直,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喘气。

眼睛一旦闭上,其他感官就会被放大。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背后有人,好像在找什么轻轻地翻来翻去,接着趴在地上,我不确定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但我知道他还没有出去,下一秒,我感受到了他的呼吸,庞大的身影将我笼罩起来,吓得我不敢动换,整个人僵在那里,我的衣服被轻轻撩起,包括裤子他都检查了。

他站直了身体,又去其他地方找,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找累了,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视线。

他是谁?

我在黑夜中试探着慢慢挣开双眼,看不清具体的摸样,从身高和轮廓上看......好像是......乐阳......?!

我突然理解了父亲肉眼可见的疲惫,也知道了他的处境。

这里需要他,但容不下他。

乐阳站起身,离开之前关上并用钥匙反锁了门。

我仔细听着声音,屋子里应该只剩下我自己的时候,马上弹坐起来,靠着床背,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环视了一圈,确认人都走了才放心。

乐阳过来,应该是找我手上的遗嘱,既然钱月那边都已经知道了,最后的下场也难逃一死,从小把我看这么严,无非就是利用我威胁父亲吧?......真歹毒!当下如果为了保命,只能装疯,钱月看上父亲的客源,现在又把父亲弄死,只能说明手下的资源还没有办法真正为己用,只能用这种方式博取同情,达到顺利接管的目的,最好发挥地场所就是葬礼,我是父亲的大儿子即使疯了也得参加,假设虐杀云烁的男人真的是钱月的亲戚,这么大的场合,他一定会来,父亲的死和妈妈的下落不明不知道有没有他参与。

第二天清早,我把床上弄乱,用小刀拉烂自己的被子,床单,再把自己的头发衣服弄乱,躺在地上,等着布菓进来,听到门锁转动,我开始小声哼哼唧唧,吹着手里被撕烂的布条。

我仔细听着布菓的动静,她进来之后停顿一下,赶紧跑到床的另一侧,惊讶地看着我,我被吓得扔掉了手里的布条,紧紧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 对她又充满好奇,偷偷地回望她,发出咯咯地笑。

布菓的眼神由惊讶变得恐慌,害怕地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钱月和乐阳都来了,我指着他们开始大笑,仰起头看着吊灯转圈圈,嘴里数着121121,我用余光瞄着他们错愕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圈,有些头晕,钱月忽然走到我的面前,盯着我,我停下转圈地动作,学着她的样子盯着她的双眼,头像个摆锤,左右移动,我强压制住脑内地晕眩,突然发出大笑,把她吓了一跳,我真的被她吓到的样子逗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月被我激怒,伸手就要打我,

「妈的!打死你个死老鼠!」

我开始四处逃窜,跑到乐阳身边趁机给了他一脚,逃出门外,我从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自在过。

我欢脱地奔跑在家里的各个角落,绕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人,他们在后面拼命地追我,门口就在眼前,我极力地向前奔去,我知道自己逃不掉,哪怕就几秒,短暂的发疯也比一直被束缚的强,两步并一步,那是我即将会获得的短暂自由,那是我梦寐以求在阳光下自由的漫步!还差一步!就差一步!我的左脚刚迈出门外,还没来得及落地,一个壮汉在我背后将我抱起,我死死盯着那个门口,如果我不姓乐,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折磨了?

随后,我就被几个壮汉绑在椅子上。

我瞪着前方,眼神涣散,咯咯地笑。

到底也是累到我自己了。

钱月他们把我围起来,相互对视。

过了一会儿,钱月打破了无声对视的宁静,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们谁背着我动手脚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她看向自己的儿子,乐阳无辜地说,

「我昨天只是去他的房间找遗嘱,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干,我去的时候,他一直在睡觉,是不是,臭老鼠!」

乐阳踢了我的小腿,我吃痛的大声叫,撅起嘴巴开始装哭。

钱月嫌弃地剜了我一眼,继续质问,

「那个老东西的死讯你们谁跟他说了?!给他刺激着了?!」

人群里面只有小声地回复着没有。

钱月嘴里说的老东西是父亲?......

我停下哭声,呆滞地看向钱月,她真的杀了我父亲......

「呸!」

我向她吐了口水,吐了一下不解气,我连吐好几下,钱月一巴掌打得我脸上火辣辣的,我笑得更开心了,那笑声,我明显地感觉到把他们逗笑毛了。

「等什么呢?赶紧关起来啊!别放在这里恶心人!」

钱月生气地看着刚才绑我的那几个壮汉,那几个壮汉蹲下再站起来,慢慢悠悠就给我抬回屋子里了。

外面的日光消失,出现,又消失,又出现。

我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被饿死渴死的时候,屋门被打开了,我闻到了香气,本能地多闻了几下,肚子不受控制地叫,目光锁定到食物浑身便有了力气,布菓还没完全解开我身上的绳子,我用力一狰,捆在身上的绳子散落在椅子下,没了绳子的束缚,我立即弹射到食物面前,用手大口大口地抓着吃,因为长时间没进水,我差点噎到,抓起碗旁边的水就往嘴里倒,因为太饿太渴,力道不受控制,水顺着嘴角流了一身,也进入到鼻子里,我难受地往外擤进入鼻子里的水。

布菓优雅地坐在旁边摇了摇头,一脸不屑道,

「啧,不堪入目。」

我没吃饱,东西拿少了,碗里还有一粒米,刚伸处舌头去舔,被布菓用力扒拉到一边,

「吃完了就走开,舔得哪里都是你的口水,你不嫌恶心,我们还嫌呢!」

眼前的空碗被拿走,心里多少有点儿失落,希望布菓再出现的时候可以拿一只大鸡腿来,我盯着门口,在心里盘算着日子,估计是葬礼要开始了,脑子不受控制地又想着油滋滋地大鸡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在我咽口水的时候,走进来之前说保护我的壮汉们……他们像拎个小鸡崽一样给我拎到浴室,就在我以为他们会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撕开了我的衣服……

三个大男人面对这种场面多多少少有点儿尴尬,我忽然想起目前自己是疯子,开始歪着头咧嘴大笑,伸手就要扒另一个壮汉的衣服,他干净利落地打开了我的手……场面更尴尬了……但不怕,我是疯子,眼神带着恐惧望着他,向刚才扒我衣服的那位伸手,我没看清他的动作,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绑起来了放进了浴缸里了……头一次感受到原来洗澡是一件这么费神费力的事情......被洗刷干净好带出了房门,来到了客厅,屋子里面做了满了人,像是要审判犯人一样。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再一次被拎起来,放在中间的「舞台」量尺寸,应该是要做葬礼的礼服,也正好考察一下我是不是真的疯了。

师傅一边量我一边闹,钱月看着我的尺寸,一边掂量着我,我给自己壮胆,心想着大家指定都没见过真正的疯子,趁这个机会给他们开开眼。

量完衣服的一星期后,葬礼开始了,我一早就被布菓薅起来,为参加葬礼做准备。

葬礼上有好多好吃的,我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吃饱了。

走到自助餐盘前,我偷偷地往嘴里塞了好多肉丸,嚼的时候观察着周围。

在人群的角落里面,我看到了照片上的人。

还不来及擦嘴和手上的油,我仰望天空数着空气里的数字,悄悄地走过去,听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全名叫仓立道,我走过去握住他的胳膊,顺便在他的袖子上面擦了擦手,开心地问他,

「哥哥,你还记得你上次从我这里拿走的账本吗?新来的女客人我看你都各玩了一次,最喜欢哪一个?」

我的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人都在看我们,有人唏嘘地说我小小年纪怎么变成了这样,有人说我做的缺德事太多了,还有人说,就因为我天生是坏种小小年纪才知道这么多。

真好笑,他们大部分我都不认识,认识的也就只有几面之缘。

仓立道笑容凝固了,跟大家说,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乐家的大公子疯了,见谁都说胡话。」

人群里,钱月冷眼旁观,面色不善,是我说了那句话戳中了她?钱?账本?女人?

不管了,我躺在上打滚,哭的声音更大了,

「妈妈,这个哥哥拿走了我的账本,玩女人不给我钱!他答应我,让我保守秘密就给我钱钱的!他说话不算数!妈妈!」

男子大声呵斥我和他身边的人,

「乐朝别闹了!你们在看什么?!还不赶快带他下去!」

他的人想扶我起来,我在地上滚了一圈,爬向周围其中一个人的脚边,嘴里嘟囔着

「妈妈,他要打我,我怕,我没钱,我什么都没看见,呜呜......」

被我抱着腿的人弯腰扶我起来,将我挡在身后,

「这个地方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

钱月和仓立道面露尴尬。

挡在我前面的男人带着我去了座位上,还让人给我拿吃的喝的,跟我说叫他金叔就好。

和蔼的面容让我想起了,掰着手指就能数到父亲在我面前时温和的样子。

我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掉下来,金叔用大大的餐纸帮我挡住了脸,满口责备,

「吃个东西,狼吞虎咽,没个样子,钱月是怎么带的你,都给你带疯了?!」

我知道他在帮我解围,努力地顺了顺自己的情绪,金叔小声地跟我说,要带我走,之前父亲说的A市那边就是他帮忙办的,我也想脱离苦海,可我咽下这口气,我只回了一句,您容我好好想想,我就离开了座位,去了外面的庭院。

走着走着,一种轻松和愉悦涌上心头。

如果跟金叔离开的话,我想我以后都会这么开心吧,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余光瞄到庭院里的大树后,那里好像有人,是两个小情侣?在葬礼上还敢这么做?我到底要看看是谁这么不尊重死者!

走近的时候才认出是钱月和仓立道。

我震惊地愣在原地,耳边全是他们的暧昧嬉笑声。

我下意识地赶紧离开这里,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钱月和仓立道在一起,那么杀死父亲以及妈妈的下落不明一定跟他们两个都脱不了干系!快到门口时我突然停下,抬望着眼前的一切,陌生又心痛。

伤害爱我的人以及我爱的人一个跑不了!

我找到金叔婉拒了金叔的好意,金叔也没说什么,给了我一个迷你手机,他说不急,想好了给他打电话,大人的事大人来办,你还是个孩子,千万不要冲动。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把我当孩子来看,心里升起一股暖意,也许现在跟金叔走以后会更轻松些吧,可我忘不掉

死去父亲,下落不明的母亲以及我心爱的云烁......如果不亲自报仇,就算日子过得再如意,我心里也依旧很难受,回想刚才钱月在人群里不善的表情,看来爱情很好挑拨,我得像个法子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9.

葬礼结束后,我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关起来,而是可以在家里自由地走来走去,但不许出门。

可能是金叔跟他们说了什么吧。

家里的变化不止这些,变化最大的就是仓立道以更好能商讨生意上的问题搬进来了,每天他们两个人都腻在一起,我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做,当下只能重复在葬礼上说的话,在别人看来的谎言,说多了就成真的了,就像当初家里的人一直在给我灌输钱月是我的亲生母亲一样,现在能令钱月怀疑的一点是,地下城里面的监控,每周固定的三四次都有仓立道的身影,如果她还有脑子,部分的权限就不会给仓立道。

现在只能祈祷钱月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我优哉游哉晃着老人椅玩时,听到钟点工说最近的菜价长得很快,忽然想起之前去书房原本就是去找钱月是不是有账本时,却被遗书转移了视线,我疯疯癫癫地跑进屋子,被钟点工们嫌弃地瞪了一眼。

转了一圈,钱月和仓立道都不在,包括乐阳,有可能回到宿舍了吧。

我悄悄摸摸进了书房,一本本的翻,没啥收获,往上扬了扬长时间低着头发酸的脖子,这里除了遗书哪里有个暗格以外,其他地方都没了......会放在哪里看呢?如果不想被发现......我的眼光飘到了集中空调上......灵光一现,我踩着椅子爬上了书柜上方,抓着空调外网,用力一拉,拿下来了!我伸进通风口的地方上上下下地摸索,在上面摸到了一个机关,按了一下,一个笔记本掉下来了。

门外吵吵闹闹,我赶紧恢复原样,趴在地上从阳台望去,原来是仓立道回来了,正在调戏女钟点工,啧,真恶心。

我转身离开了书房,当晚钱月拿着刀抵在我的脖子上,低声怒吼叫我起来,那样子像是要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恶狠狠地问我是不是装疯,我被她吓得浑身僵硬,又赶忙蜷缩起来,她发现了什么?!经过上次拿走遗书后,没有因为这个惩罚过我,就说明书房里面没有监控,那晚乐阳过来找遗书,仅仅是因为他看到了父亲上次来过我的房间!我忍不住的全身发抖,发出呜呜地声音,钱月观望了我一阵离开了,难不成上次葬礼金叔跟我说的那些话,让钱月的人听到了?那也不对啊,以钱月的性格不可能拖这么久才找上门。

难道钱月开始怀疑仓立道了?

隔天下午,她就找医生给我看病,我还看到了阿莱也开始频繁出现在这里,阿莱是我目前最信任的人,我在庭院叫住他,阿莱说他从葬礼之后就开始给钱月送往期的监控录像以及账本。

我忍不住羡慕起仓立道来,如果云烁也能这样为我吃醋,那我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当然我绝对不会做出仓立道那样的事情,更不会像父亲一样。

阿莱走之前叫我保重,地下城没几天也快修葺好了。

我一蹦一跳跑到书房,兴奋地打开门,钱月果然在。

如果她的眼睛能放箭,我的下场就是变成刺猬,她缓缓地开口,情绪逐渐激动,

「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你没病,别装了,你的目的不就是挑拨我跟仓立道之间的关系吗?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上当的!他决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咯咯地笑,这不就是上当了吗?我在书桌面前转着圈,跑着跳着,拍着手,天真地问道,

「呵呵,哥哥喜欢弄死年轻的女人,还喜欢小玩具来着,妈妈也喜欢吗?」

钱月对我大吼,

「滚!滚!滚!给我滚出去!」

我假装被吓得缩成一团,连滚带爬跑出门外,跑回自己的卧室里哈哈大笑,那个监控我看了很多遍,虽然只有他频繁来的证据,但一个情人经常来这种地方就有问题。

钱月跟仓立道不像以前那样黏在一起了,再加上,家里明面的生意全靠钱月一个人撑着,她比以往更加地忙了,所以经常不在家。

大晚上我趁钱月他们都不在,起身去了书房,拿到了那本笔记本,坐在地上,一页页地翻开看,里面是早些年钱月放高利贷跟别人来往钱财上的账本,以及仓立道欠下的赌债,钱月一笔一笔的还,账目截止到我出生的前几年就没有了,可能那个时候勾搭上我父亲了。

账本上里面有一个名字我很在意,刘卫江。

阿莱的全名叫刘向莱,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刚要起身打算把本放回去的时候,书房的灯开了,仓立道拿着刀冲进来,指着我,面部狰狞道,

「我就说你是装疯吧?!你要是不说弄死的女人,我还不知道你的用意呢,怎么玩死的女人里面有你的相好啊?这么小年纪也学会玩女人了,让我猜猜是谁啊?是那个一头短发会撒娇的?还是那个长发茶里茶气的?是那个身材好的,还是那个新去技巧不错的?!」

我被突然进来的声音吓得愣在原地,随着他说的话,也逐渐起了杀心,看来今晚必须得死一个了!他死之前我一定要问清楚,我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

「她叫云烁!」

仓立道不屑地说道,

「管她叫什么呢,不也被我玩烂了?」

说完就刺向我,我赶忙跑到桌子的另一侧,移动时余光瞄着能防身的东西,我抓起桌子上的台灯,举向身前,又问道,

「所以你也参与了杀死我父亲的那场阴谋里面?」

仓立道停顿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笑着猖狂说,

「哈哈哈,你爸的死本来就是我们计划的其中一环,只是你妈真难缠啊,我们找到她,打算杀死她的时候,才知道她怀孕了,我们好心让她生完才弄死她,没想到生完孩子因为大出血死掉了,哈哈哈哈哈,钱月转手就把生下的女婴给卖了,就是你嘴里说的云烁,我玩死的女人啊。」

什么?我愣在原地,云烁......云烁......她......她是我的妹妹?

我终于想起那股熟悉的花香原来在妈妈身上也闻到过......云烁......妈妈......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脑子过于混乱,仓立道在我愣住的时候冲过来一刀刺向我的身体,我本能一躲,刺到了我的胳膊上,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了,我按住他握在刀子上的手,用力一脚狠狠地揣在了他的下体,他跪倒在地,捂着下面开始打滚,我从胳膊上拔下那把小刀,直接刺向他的上半身,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他的身上,连刺好几下,回过神的时候,仓立道的上半身已经模糊了。

我的双手忍不住的颤抖,脑海里全是那个夜晚李枫的血,我用力地甩了甩头,来不及想其他的,得赶紧想脱身的方法。

今天钟点工值班的人是布菓。

我换了身衣服,擦干净了血迹,也处理了伤口。

出门前,我戴上了手套,又带了一把刀藏在袖子里,下楼去找布菓,布菓看向我时那嫌弃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我有时很想问清楚,她为什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但又觉得人的立场不同,问了也就那样,布菓没好气骂我,

「你有病啊,大晚上的。」

我呆呆地歪头跟她说,

「哥哥,楼上找。」

布菓眼神中露出一丝惊喜,转身照了照镜子,解了几颗扣子,涂了大红色的口红,临出门前还喷了下香水才肯上楼,我指了指书房,在她门开的瞬间,我一个箭步上前,捂住她的嘴,一刀捅在她后腰上,推着她进了门,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迅速关好门后,她满脸惊恐的向前爬,跟我说不要这样,还一直求我,跟我道歉,我只觉得吵死了,烦躁地从后面抓住她出门前整理的头发,坐在她的身上,用手里的刀往后心的地方插了进去,总算安静了,我拖着她到仓立道的尸体旁,扒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衣服,让布菓趴在仓立道的身上,用擦干净的刀沾了仓立道的血和指纹,放到布菓的手里,双手握住,对准其中一个刀口插去,再把我杀布菓的刀放到仓立道的手里贯穿她的腰部,造成想要强奸她,却同归于尽的结果,而我,看到了整个过程吓得逃出家里。

我洗完澡,又给伤口上了药,换好衣服鞋子,打包好换下来的血衣和鞋子,用迷你手机给金叔打电话。

金叔不方便来家里接我,至少现在不能跟钱月撕破脸皮,所以跟我约好在码头B见面,我联系了阿莱,阿莱找人帮我逃出了家,给我送到了码头B,我知道我现在的精神情况不太对,但没关系,账没算完我要活着逃出这里,我想要带阿莱一起走,阿莱说这辈子可能就要烂在这里了。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如果走不出来,谁帮忙都没有用,能走出来的前提是自己想开并且愿意。

我把打包好的血衣和鞋子扔到了海里,坐在码头裹着阿莱托人给我带的毛毯,等着金叔的人过来接我。

海边虽然冷也没有我的心冷,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走进大海里,让海水淹没我,就这么结束我的一生,我可想起,钱月还活着,这个账没算完。

耳边是大海的声音,涨潮的海浪一下一下拍打着岸边,心情好了很多,精神上稍微放松下来的时候困意也就来了,闭上双眼小眯了一下,耳边响起了钱月的声音,

「大公子好狠的心啊,我们母子两个还指着你养呢。」

我惊恐地睁大双眼,与钱月放大的双眸对视,

「你......你们......怎么......」

钱月站直了腰,在我身边坐下,从包里掏出烟点上,嘬了一口吐了出来,慢慢悠悠地说,

「既然你进了书房看到了那个账本,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刘卫江是阿莱的父亲,他父亲早些年跟你父亲关系不错,我也是因为他才认识你父亲的,你应该也从账本上看出来,我早期做的就是放高利贷的买卖,刘卫江的生意出了问题,是我借他钱去周转生意的,他还不上自杀了,妻子也跟着自杀了,不过好消息是,他妻子我救回来了,成了植物人,所以阿莱必须听我的,你也不必怪他,他也救了你不少了,不然你早死了。」

她无所谓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现实的海水溺死一般,我发狂地质问她,

「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们家?!」

她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冷静地与我对视,许久,才开口道,

「你们家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她抬起了纤细的胳膊,招了招手,轻声说道,

「带他回福利院。」

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将被这区区六个字困一辈子......

被带上车之前,钱月搜了我的身,金叔给的迷你手机就这样被扔进了大海,她上车前跟我说了声谢谢,谢谢我帮她除掉了仓立道,这个想断却不忍心断不掉的麻烦。我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任人摆布。

汽车停下了,我下了车,摘下了眼罩,我看着眼前被修葺好,在外界称为福利院的地方,外墙的颜色很新,是小朋友们喜欢的糖果色,可我心里只有抗拒,我驼着背走进大门时,看到了阿莱,走到他的面前,本想质问,可我又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一开始的疑心没能让我坚定。


10.

日子一天天过,修葺好的地下城比之前更热闹,父亲之前说的逃跑通道已经被改成了杂物间。

不知道金叔有没有找过我,我并不是有意辜负金叔的好意协助的。

我呆滞地望着日历,盯着下个月一号,那是我的生日。

如果大家都能一起帮我「庆祝」的话就好了。

我从睡衣的内侧兜里,翻出之前从云烁遗物那里无意间发现的小玻璃瓶,我想着大家应该都会来的吧。

我强打起精神给钱月打电话,想要邀请她和她的儿子过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因为我想要在这地下摆我18岁的生日宴。

那边迟迟不回应,我以为自己被拒绝了,刚要挂电话的时候,钱月说她会参加的,还问我吃什么生日蛋糕,我记得我还没离开妈妈的那会儿,她也经常给我做蛋糕吃,我最喜欢她做的草莓蛋糕了。

她要是还在的话,可能也会像以前一样,每年都会给我做我最喜欢草莓蛋糕。

有了目标日子过得就是快。

我忙着制作菜单,忙着学做菜,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

手下的人也说我比之前更有活力了,还说生日过了要比之前的状态好些才行,我只是笑笑。

时间飞快就到了1号,好像老天也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我的复仇。

钱月带着乐阳来的很早,她见到我笑着说,接到我的电话后,很早就帮乐阳请好了假。

几个月不见,她比之前温柔了不少。

我跟她寒暄了两句,就进了厨房,她也跟着我进来了,四处转转嘴里嘟囔着,不让我在厨房待,交给别人来做,她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她,我笑嘻嘻地说,

「我的18岁生日会,是我的成人礼,就让我自己来吧。」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便离开了。

凡是在地下城的,我都摆了桌子,为了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有些甜头,我给所有的碗,筷子以及杯子上沾了糖霜。

菜肴上桌,大家迟迟不动筷子,我拿起筷子来,挨着盘子都吃一口,每吃完一道菜说一句,没毒。

直到试完全部,钱月假笑着说,哎呀这不就误会了嘛,伸手张罗着自己人吃饭,场面真是热闹啊,平常一个人安静惯了,这样的场合还挺喜欢的。

乐阳吃的也很开心,一直夸我,说菜做的不错。

当然不错,做菜有一个小技巧,少放一点糖能提鲜。

热闹的场面直到连续有人晕倒在桌子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才断定,菜里是真的有毒。

里屋的桌子上就我们三个人,我对着门口坐,意识到有人倒下去了,就起身关上了门,悄悄的锁上了,半撒娇的说,热闹的场面不及安静地跟家里人吃个饭。

钱月愣了一下,低下头什么也没说,比刚才更加安静地吃着饭。

乐阳不行了的时候是整个人滑到了桌子下面,钱月满眼的愤恨,恨不得要活剐了我,她抄起多功能启瓶器,就朝我冲过来,原来她失去了重要的人也是会要了对方的命。

我从桌子下面抽出小刀插在了离她心口近的位置,她捂着胸口倒下,我问她,

「其实你就算今天不杀我,日后也会为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遗嘱而杀了我,好吞了整个家产对吗?」

她咬着后槽牙,手里依旧紧紧攥着启瓶器。

我把刀别在身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了钱月的双手,以及双脚,捆的时候,她挣扎着用手里的多功能启瓶器险些扎到我的眼睛,我拔出别在身后的刀冲着她肚子又给了她一下,多功能启瓶器掉在地上,被我踢到了身后的墙角,我淡漠地说,

「你要是不回我,我就割掉你的手筋脚筋。」

钱月愤恨地吼我,

「你要是个男人,要杀要剐就来个痛快的!」

我面无表情地回复她,

「激将法早就对我没有用了,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弄清楚,你都得吐出来才行。」

为了方便割断钱月双脚的脚筋,我坐在她身上,割断了她右脚的脚筋。

她叫喊地声音真的很刺耳,跟李枫比起来不相上下。

门被另一端的人敲得咚咚作响,看来要是没了毒气的加持,阿莱早就被按住了吧。

我在筹备生日宴会的时候,阿莱找到我说知道我要干什么,他愿意帮我,他跟我说了他打算。

他准备在1号的早上趁医生查房的时候混进医院,拔了他妈妈的氧气管,避免打草惊蛇,也能断了念想。

我怕他出卖我,装作不愿意理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想多了对自己不好。

阿莱凌晨就从这里出发,快到中午才回来,他说,他会帮我清理掉所有的人,也就算还了上次的债,如果我同意,他可以把偷偷搞来的毒气放在空调里面,也可以帮我多搞一些糖霜。

旁边的椅子移动时发出了响声,把我拉回了现实,乐阳用尽力气爬过来的样子,真的很努力,可能他也很难受吧,平日见我时的嘲笑,此刻再也发不出来了,我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问道,

「我父亲怎么死的?」

身下的人明显僵了一下,等了一会儿还是没音,我回看她,问道,

「不说?」

钱月的声音因为疼痛喊得很沙哑,

「我们在你爸爸的车上动了手脚......」

我有些疲倦,可能最近真的很累,我前弓着腰把她左脚的脚筋也给挑了。

转头又问,

「你给云烁的毒药用来杀我的同时,也在计划杀掉我的父亲吗?」

钱月虚弱地回答,

「我跟仓立道原本的计划是,我嫁给你爸,然后杀死你跟你妈,谁知道那个老东西悄无声息地就把你接过来了,我们找了个废弃的大楼打算杀掉你妈,仓立道去接你妈的时候,才知道你妈已经怀孕了,她反抗的时候撞在桌角,摔在了地上,我们给她运上了货车,她在那上面生了云烁,她哭着求我们,没多久就断了气,我没忍心杀了孩子,让仓立道找了一个好人家,云烁长大后,我想让她勾引你父亲,但是我没想到仓立道这个畜生先把她给......两个人在你爸眼皮子底下迟早出事,就只能勾引你了,用她牵制住你,等我们这边成功地杀掉你爸,她就能了结了你,我只是没想到,我让他安排云烁去地下城后,他每周都去......如果不是你跟我说他玩女人,我以为他那次哭着给我跪下道完歉,就再也不犯了,我甚至还以为他还是爱我的......我们可是从小就在一起啊.....我为了他做了好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不想安抚她,脑子已经开始晕眩了,我抓紧时间问了下一个问题,

「乐阳是我爸亲生的儿子吗?」

钱月抽泣着说,

「对,我们怕这老家伙疑心。」

我抬起刀子给了自己胳膊一下,让自己提提神,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金叔找过你吗?」

钱月回答地很快,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没把毒气吸进去,

「找过,我得罪不起他,就说你晚上跑出去以后再也没回来过,我就帮着他找你,但他不信我说的话,一直都在找我的茬儿,家里的连锁店隔三差五的关店。」

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如果我真的死了,金叔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吧?可是我没别的办法了,我们一家人......一家人都死在这个女人手里......我打开门时,被吓了一跳,阿莱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冷冷地开口,

「都死了。」

我点点头,

「好,我去拿油桶。」

阿莱往下看了一眼说,

「在这儿。」

我们两个人晃晃悠悠地到处洒汽油,汽油没了就用食用油,打火机被扔在被淋满油的地方时,那一瞬间,火光四溢,没由来的高兴,让我哼起了歌。

我想,这下我们都自由了。

只希望,金叔能安好,不要为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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