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在哪?
罗生门是日本京都罗城的城门,因芥川龙之介1915年创作的短篇小说 《罗生门》进入大众视野,它又被称为“人间和地狱的界门”。
芥川龙之介(1892.3.1~1927.7.24.),生于东京,本姓新原,出生8个月母疯,过继给舅家,改姓芥川。自小体弱多病,早慧敏感,寄人篱下从不忤逆,受终身未嫁姨母照顾良多有爱之禁锢之嫌,成绩优异13岁时开始发表作品,大学时复刊《新思潮》,20岁受养父阻挠初恋幻灭,21岁发表小说《鼻子》受“国民作家”夏目涑石欣赏,22岁创作《罗生门》声名大噪,一生创作148篇短篇小说,皆寥寥几千字,却道尽人性善恶人世悲苦,1935年自杀。1942年日本设“芥川龙之介文学奖”为奖掖优秀青年作家最高奖项。
芥川文字简洁富有节奏感,人物刻画生动,特别是对人性的表现入骨三分。《罗生门》前失业的家丁在生存面前尚余人性——饿死也不愿成为强盗,但在罗生门里看到众多死人和拔取尸体头发做假发的老婆子,并听到老婆子煞有其事的开脱解释,自私的本性瞬间占据上风,毫不犹豫抢劫老婆子的衣服扬长而去,消失在黑暗中。一念起,万恶生,转换亦不过是刹那。相比于《罗生门》的冷酷,《鼻子》则是在得失之间游走。高僧内供一生为长得可以杵进碗里的鼻子苦恼,所思所想都是怎么可以让其显得短一些,或者可以看到和他同样长鼻子的人聊以自慰。机缘巧合,偶得可让鼻子变短的偏方,受尽苦楚后鼻子终于和大家一样时,却觉得众人都在笑他,这种旁观者的利己主义让内供不堪其扰,心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只想恢复原样,直到某日五六寸的鼻子重又复苏,他舒畅的心情重新开始荡漾。这初试身手的作品,让芥川“经常对“人性”表示轻蔑,那是事实。但又常常对“人性”感到喜爱,那也是事实”。
写于1916年的《山药粥》则在得与失路上走得更远。穷尽一生都想能痛快喝山药粥的低等武士五品,骑马走过原野,翻过山坡,走过村落,经过几日几夜后却在一大锅一大锅的山药粥前没了胃口。为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人有时会豁出一辈子吧。那么得偿所愿后呢?理想永远在追求之中,一经实现,随即幻灭。《黄梁梦》和《杜子春》都让人感受到《聊斋》熟悉的味道,富贵如浮云,人世虚幻,人生不过黄梁一梦,却在结尾陷入“既知得失之理,死生之情,人生诚无意义耳。”“唯因虚梦,尤需真活”的两难命题。1920年芥川曾以大阪每日新闻社海外观察员的身份在中国游历,《南京的基督》《秋山图》就是以中国为题材的小说,读来倍感亲切。
印象最深的是《戏作三昧》《枯野抄》《疑惑》和《竹林中》。《戏作三昧》以十五话转景描写了老作家马琴在澡堂遇到不同读者对自己作品评头论足引发的内心燥动,回家又被书铺老板催稿逼迫情绪低落,继而引发的不自信和绝望。所谓恶言一句三伏寒,良语一句三冬暖,幸而在孙子的童言声中得到抚慰,重新激发写作的兴趣“他那有如帝王般威严的眼睛里,既不是利害得失,也非爱恨情仇,更看不到一丝一毫为毁誉所苦的心怀,而是充满不可思议的喜悦。或者说,那是一种感激之情,悲壮得令人神往。不懂得这种感激之情,怎能咂摸到戏作三昧的甘美呢? 又怎能理解戏作家庄严的灵魂呢?这不正是‘人生’吗?残渣污秽荡尽之后,仿佛一块崭新的矿石,光彩夺目,呈现在作者面前......”。《枯野抄》描绘的是俳句大师巴焦临死弟子群像图,哀伤有之,得意有之,恐惧有之……好一副浮世绘,在死亡面前。“我们这些弟子,谁都没在哀悼师父的去世,而是在怜惜失去师父后的自己;没有叹惋穷死于枯野上的先师,而在感叹薄暮时分失去先师的我侪。”《疑惑》是一则在极端环境中的人性之恶与道德的审判故事。中村玄道在地震中杀妻,让伦理大师也无语以对。表现手法最强的是《竹林中》——七个人的供词以自己之眼讲述同一桩杀人案,有证人报案者捕快当事人和被杀者,然而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案情越发扑朔迷离真相难见。
《罗生门》论生死善恶真假,虽只收录了芥川22篇作品,却篇篇脍炙人口,让人既痛又悲,既怜又悯,既现实又虚妄,既拒绝又渴望,既冷酷又温情,人世的复杂来源人性的多样,人世的悲苦也恰恰因人性的善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