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前两天没上班,一个人家里呆着。想着那个男人也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呆着,忽然就很想去陪陪他。赶紧换了衣服出门。
路上尽在想小时候跟他一起的事。
镇里的集市隔天一次,最喜欢跟他去赶集,他总买好吃的给我吃。他骑着自行车载着我每次路过村前的小桥,故意往桥边一扭一扭地骑,然后说:“快掉下去了”。每次弄的我心惊惊却又快乐无比。
小学快毕业时,病痛总折磨着他,家里也总覆盖着浓重的愁云。再跟他去赶集,他却很有兴致带着我进了镇上唯一的照相馆,有了父女两第一张合影。
中学时代我在县城读书,为了省钱鲜少回家。爸爸来学校看我,远远的喊我的名字,我看到他戴着草帽,看到草帽下他的病容,忍不住一把抱着他哭。
读大学后,有次冬日回家忘了带润肤霜。不知怎么让他知道,然后特意去镇上给我买了一瓶,回家很高兴的递给我,我却没有太多的惊喜,首先看保质期,在我嘟囔了一句“过期了”后,他非常沮丧。我从他沮丧的眼睛里看到了他之前是怎样兴致勃勃的去买雪花膏,他肯定还想象了我的惊喜。可是我一点也没领情,伤害了他。
想着这种种,眼泪汹涌而上。巴巴的希望快点到他身边,带着他去重温小时候两个人的时光。
他在下棋,同小区里的老头子们。我喊了他一声,他应了我一回,然后全情投入棋局中。你看他白花花的头发,发黄的手指夹着烟,如此专注。这情形让我想起他曾经焚膏继晷复习功课考公办。那时的他放手最后一搏,这一次再考不过,从此就得清除出教师队伍啦。盛年不再,他年轻时候是多么意气风发,犹记得在村口的篮球场,我坐在地上看他们打球,他一个漂亮转身,三分球跳投进篮。
我说:“爸”,他又看了我一眼,立刻又回到棋局,问:“宝宝呢?”“上学啊”,他忘了早上自己也送孙子进了学校。“有事?”有什么事,我能说我想你了,然后就来看看你,这太不是我们相处的风格了。我们相处的风格是什么呢?好像总是女儿在打击他,总不给情面。总是与他作对。小时候的无理取闹,无法无天,不懂事罢了。长大后也曾气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做人冒会意思,萨腌切死”。他是爱我的,我也是爱他的,可是总不在一个语境。
下完棋,我们回到家,哥哥也在。一见面也是问“熙熙呢”?“今天周五啊,上课呢。”哥哥头晚上看世界杯,这会睡大觉。世界杯,NBA就是他的饕餮盛宴。三个人这样单独在一起又是什么时候?近20年了,具体日期谁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是爸爸在新干住院期间,傍晚时分三个人沿着现在的川琴路走向新干广场。虽然笼罩在家里的愁云仍惨淡,但爸爸还是比较乐观的,他花钱买葡萄给我和哥哥吃。葡萄真好吃,县城真大啊!来往的人步履匆匆,我和哥哥伏在栏杆上吃着葡萄,看着黄昏的新干广场。
现在也是三个人在一起,我想起了那一幕跟他们说起,他们也只是笑笑。哥哥在电脑上忙他的事,我跟爸爸看了一上午的《刀客家族的女人》。数字电视真好,没有广告不说,片头片尾也自动给你删去。12点了,嫂子和妈妈都上班,我们也不想自己做饭,然后去外面吃。本来想找个好点的地方吃饭,爸爸仍以实惠为目的,去了一个甜品快餐店。吃饭的时候,又不知怎么聊起他当初在南昌治病的事。爸爸说,出院的时候以为自己过不去了,人生就到此了。但是突然一阵风吹过,整个人为之一爽,轻松起来。顿时觉得很饿,赶紧找地方吃饭。至今爸爸仍感谢那股神奇的风。
才吃完饭,小区的老头子就打来电话约局了。爸爸说,“晚些吧,女儿过来了。”回到家,仍看电视,午休的时间,哥哥和爸爸看着看着都呼呼大睡,3点左右我也要回家了,想想都没能好好说上几句话呢,但心里仍觉得温暖。
中国的父母一辈子就是为了儿女,日子不好时努力讨生活让孩子们过的好点。自己不大动的了时,又为子女的生活含忧担怕。子女呢,子女为父母做的太少太少了。我知道爸爸耿耿于怀老家房子的坍塌,但我们却还没有能力让爸爸在老家竖起一座新房,与别人的新房比肩而立。爸爸和哥哥都问孩子呢,是因为我们不单单是“我”,我们还是别人的“某某” ,这些“某某”身份往往比“我”更重要,责任更重大。
为了爱,为了责任,那就好好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