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国治,台北奇人,1952年生于台北,1983-1990年,7年浪迹美国,后返回台北长住。返台后不上班、不作正经工作,常昼伏夜出,在别人都睡熟之时到处游荡,在凌晨5:00吃到第一个出锅的烧饼、喝到第一杯豆浆后回家酣然入梦。
也许是如此异于常人的生活轨迹,让舒国治对日常生活中普通人常常忽视或习惯了的细节有着独到、敏锐的洞擦力,加上他一身妙笔生花的好工夫,写出的散文行云流水、妙语连篇、清简隽永。
舒国治的文字集结出书很少,一本《流浪集》目前亚马逊、当当和京东都已经缺货很久,很早以前我买过一本,后赠与友人,现在再想买一本回来收藏已经很难买到了。其余几本,《理想的下午》、《台北小吃札记》和《门外汉的京都》也都是精品。
舒国治的书主要着墨于旅行、流浪、以及日常生活的吃、喝、拉、撒、睡,平凡无比的场景到了他笔下立即让人拍案叫绝,不用刻意背诵,就能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有时下午在咖啡厅枯坐,外面突然下起大雨,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他的句子:“理想的下午,要有理想的阵雨。霎时雷电交加,雨点倾落,人竟然措手不及,不知所适。然理想的阵雨,要有理想的遮棚,人可在其下避上一阵。最好是茶棚,趁机喝碗热茶,驱一驱浮汗,抹一抹鼻尖浮油。就近有咖啡馆也好,咖啡上撒些肉桂粉,吃一片橘皮丝蛋糕,催宣身上的潮腻。俄顷雨停,一洗天青,人从檐下走出,何其美好的感觉。”配合这些文字,一个普通的下午就骤然灵动起来。
有一次出门旅行,因前一天工作繁忙,一直到凌晨才匆匆打包完行李,第二天慌慌张张就上了飞机。心中正在担忧和忐忑随身携带的行李是否齐全时,机上一本杂志上居然登载了一篇舒国治的《旅夜书怀》,开篇就写到:“不可太过追求完美。出门旅行,打包用六小时与用十五分钟,结果根本差不多。尤其是抵达目的地后,把拉链拉开,打的仔细与打得随便,完全看不出来。”看到这里,不禁失笑,舒国治对旅行这门子事,实在是看得太透了。随即宽下心来,抵达目的地后果然一件没落下。
他还写睡觉:“年轻时有一样东西,如今似是失去了。便是一觉睡下去,待醒来已过了十几二十小时;是时之人,恍如隔世,睡前种种完全远绝,醒转之后全然一重生婴儿,原先的疲累忧烦竟如不存,体力精神气色亦是纯阳光华。这种睡眠,唉,如今只存于记忆,亦恍如隔世矣。最近两三年,常想起这种睡眠,不禁十分怀念。乃近年往往三、五小时便会醒来,即偶睡得八小时亦不深熟也。”随着年龄渐长,读这段时感触颇深。大学时经常玩游戏到凌晨四五点,第二天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光景,但是眼一睁开立马又是生龙活虎感觉脱胎换骨一般。现在一到凌晨两三点便呵欠连天,最可怕的是不管睡得多晚,第二天9点光景肯定会醒来并且再难入眠,而且满身的疲惫得不到一点消减。舒国治这段寥寥数笔,把睡觉这件事写的淋漓尽致,实属难得。
他的《台北小吃札记》和《门外汉的京都》,建议去台湾和日本旅行时可提前阅读,虽然很多物事、景点已经今非昔比,但是他对各地景点、小吃的观点独到,蕴含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完全可以作为当地的旅行指南。比如他写纽约:“若选择住,我不会选纽约。……最主要的是他它抽象”;写日本“日本是气氛之国,无怪世界各国的人皆不能不惊迷于它”;写英国“英国的全境,只得萧简一字。而古往今来英国人无不以之为美,以之为德;安于其中,乐在其中。”“抽象”、“气氛”和“萧简”三个词用来形容三个城市,有说不出的况味和精准。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汹涌人潮中,人人讲求顺势而为,少有逆流而行者,舒国治数其中之一。借用他的一段话:“人要任性,任性,任性。如今,已太少人任性了。不任性的人,怎么能维持健康的精神状态?他随时都在妥协,随时都在抑制自己,其不快或隐忍究竟能支撑多久?自己要做得了主。”
久居樊笼里,不得返自然,难免时时想要“任性”一把,这时可从琐屑纷乱中脱身出来,捧一本舒国治的书,让心灵飞一会儿,毕竟“世道再难,也要呼吸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