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说好的是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是一辈子

《霸王别姬》,曾获得第46届法国戛纳影展金棕榈奖,是第一部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部获得此奖项的华语电影。除此之外,还获得美国金球奖最佳外语片,以及美国权威电影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提名。2010年英国权威电影杂志《帝国》评选出的“100部最伟大的非英语片之一”。

与它所获殊荣无关,我一直认为这是一部我看过的,最好的中国电影,也认为这是一部中国人一定要看的经典大作。

记得当时第一遍看的时候整部看下来一共哭了三次。今天在寝室重温,到了那几个点,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会忍不住落泪。

第一个泪点,我最受触动的地方,是在小豆子背错《思凡》小石头用烟斗撬小豆子嘴直到口吐鲜血的场景。

硬生生将自己一直坚定的“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改成了“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

真的特别无奈与凄凉,被迫改变了自己的本性,这是生在那个时代的悲哀。

其实当时看到小癞子和小豆子偷跑出去看“霸王别姬”最后小癞子哭着说,能像他们一样成角还得挨多少打受多少苦时,我真的受到的触动特别大。

真的是又有谁知道你为了台上这一分钟的光鲜亮丽台下受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

如果是像大多数朋友一样,从小正常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学着文化课靠着大文大理一路读过来可能不会有那么大的触动。可是作为一个艺术生,一个从五六岁开始学古筝的音乐生来说,真的是太能体会 “要想人前显贵,您必定人后受罪”这句话了,真的说得一点错没有。

我们这种专业说是从小被打过来的都不为过。  手型不对专业老师拿笔拿棍子打手,表演动作不对坐姿不对哪错打哪,经常手练琴练到起茧在热水里倒点醋泡一泡。

要是练到起泡流血特别是小拇指因为要用到肉去触弦连创可贴都不能贴,擦点碘伏止了血继续练,血泡弹破甚至血泡上再起茧都是常事。高中艺考那一个学期每天十几个小时的练琴,一首曲子成百成千遍的练,到最后真的是练到听到这首曲子就想吐。

因为身边都是学艺术的朋友,你哪里有脸叫苦叫累,多的是同学比你更苦更累。学二胡的同学基本上十几年下来都有腰病;有的学小提琴的研究生学姐甚至站着拉琴拉太久肾下垂;舞蹈系基本上每个同学都有腰伤、不同的旧伤,而且他们每天都有早功晚功数十年如一日,课堂上跳的不好老师直接拿着可粗的棍子直接打的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学舞蹈同学的基本上每节课没有不挨打的。

每次如果我们第二天有专业课,因为害怕被打  害怕回课效果不好挨骂,害怕老师不讲新的曲子到了考试或者比赛演出时间不够学不完,害怕被老师嫌弃赶走丢给别的老师.. .经常性的专业课前两天通宵练琴。那些学小号萨克斯的同学每次只能连续吹两三个小时就必须休息不然嘴完全受不了,在休息的时候还会羡慕我们弹拨乐能一直不停地练琴。

从六岁到现在二十一岁,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练了多少个小时的琴。一有演出更是通宵达旦的排练,我明白学习艺术需要受的苦难。虽然现在社会没有小豆子他们小时候那样那么夸张,可是这些个硬功夫真的是除了苦练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就像每次期末各个系的考试,哪怕是最可怕的高数有时候他们也能对对答案文综什么的打打小抄。可是我们音乐专业,完完全全的看真功夫。一台琴,台下坐着系里所有的专业老师,分数就是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然后算平均分。作弊什么的完全没可能,弹什么曲子都是当众抽签,没有书没有谱子没有小抄。乐谱、节奏、感情、指法,都是你平时台下的积累练习。你下去付出了多少,成绩就是什么样,所有的苦难就为了那台上十几分钟甚至几分钟的表演。

所以,我才会那么不理解小四。的确,每个人的人生观不同,可是师傅严厉的教他本事,虽然方式传统但对他给予厚望,想让他延续京剧的发展,让他能学会真本事。

可最后,居然落得如此结局。他既然是蝶衣的弟子就知道程蝶衣有多么热爱唱戏,蝶衣把京剧试作生命,甚至比生命更重要,而小四,居然抢占了蝶衣上台的机会。

抢占了蝶衣试作自己生命的虞姬的角色,真的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剥夺了蝶衣的灵魂,剥夺了蝶衣的存在价值。这简直是让蝶衣生不如死,这才是对蝶衣最可怕的惩罚。

所以,说小四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真的是一点都不过分。

第二个泪点是在段小楼对菊仙说出 “不爱”的时候。

当时菊仙那一双生无可恋,再没了生命力与热情的眼睛,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菊仙是个好女人。而且又很聪明,情商又高。

虽然有些不太明朗的过去,但是不论段小楼是斗蛐蛐混吃等死,还是发脾气摔东西,菊仙都能包容他。

她能陪他去街上买西瓜,去陪他乞讨,甚至陪他死。菊仙什么都不怕,她从楼上跳下被段小楼救下的那一天起,她就认定了他。也从此从良归心,从一而终。

菊仙这辈子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够忍受,就只怕小楼不要她。

可是最后小楼还是为了保住自己,放弃了菊仙, 出卖了蝶衣。

我想当时蝶衣揭发段小楼并且说“你们都骗我”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小楼,看清了这个人。这个人不是他爱的的霸王,而蝶衣至始至终爱着的,不过是那个在戏台上段小楼演着的霸王。

程蝶衣真正爱的,是京剧,是唱戏。是给予自己生命的虞姬这个角色,是那个“霸王别姬”里的楚霸王。

程蝶衣把自己想成了虞姬 ,入戏太深。一句“不疯魔不成活”真的完美诠释了他对京剧的态度,他就是为虞姬这个角色而生。

而最后的泪点,最令人难过的画面,当然就是就是程蝶衣的死 。

其实在段小楼唱戏唱不下去说自己唱不动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了一些事情。

当蝶衣看清了了段小楼这个人,还能和他在一起生活十年,那么就表明她只是在为段小楼表演的霸王而活。

所以当小楼唱不动戏没有霸王这个人的时候,  就是蝶衣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时候了。

蝶衣遵守了自己说过的话,从一而终。 

他和小楼唱了一辈子的戏,甚至到最后也是作为虞姬而死。

他在戏中为了霸王而死,在现实中为了艺术、为自己所相信的、所热爱的事物献出生命,程蝶衣的一生,对艺术的热爱、对京剧的执着、真的令人敬畏,又感动。

这同样让我想到了张国荣,想起了哥哥的死。我一直对哥哥的离开感到难过与遗憾。

可是换一种角度讲,哥哥是永远停留在了最帅气最闪耀最夺目的那一瞬间,他达到了甚至没有人能够超越的艺术成就,他达到了大多数人达不到的高度。

他永远被定格在了最美好的时光里,永远不会老去,不会改变,永远美好,永远完美。留住了最美好的时光,这又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而他的第二生命,他的那些艺术作品。作为他的艺术生命,将会被永远的流传下去。永远的活着,永远的存活在每一部作品中,永远的存活在每一位被他触动过的观众心里...

最后,致敬经典,致敬艺术,致敬戏曲文化,也致敬在另一种程度上已经获得永生的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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