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可以选择不要出生,我不想来这个世界上,被伤害。”

我照常下班回家。

在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一些菜还有一些调味品,拎着袋子往家走。过马路的时候,脚步神速,张弛有度,没有一辆车靠近我。

我表示很开心,吹起了口哨。

/

在回家的路上我还在想待会做点什么菜,是烧饭还是下面条,好好地思考着。

可是离家越近越发现,三三两两聚集着不少看客,闲言闲语的讨论着。

“哎呀,真是造孽,这么年轻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对啊,听说死了好几天了。”

“怎么死的?”

“听说吃安眠药。”

“哟,啧啧啧,做啥这么想不开。家里父母要哭死了。”

我越听表示越好奇,从这些闲人身边穿过,看到了警察带着笔记本在询问。

不外乎就是“最近有没有看见过他,他怎么怎么样”。

在我正要抬脚上楼的时候,发现从远处跑来一个人,极其熟悉的一个人。

她急切地神情,脚步甚至带了一丝慌乱。我高兴地抬起手,跟她打招呼。却发现对方没有看见我,我提高了声音喊她“小早小早”对方依旧没有理睬。

为什么不理我,我走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袖问。

可是除了听见她气喘吁吁地颤抖着声音问:“我是戚生的朋友。”

警察看了她一眼,然后肃穆了神情,清了清嗓跟她说:“立小姐,很不幸告诉你,你的朋友戚生已于前日下午吞服安眠药过度身亡。节哀。”

此刻,我听到了好几次自己的名字,从好奇到疑惑,怎么他们在说我死了?

我退开几步,忽然被击中了一般想起,噢我之前吃了安眠药自杀来着。所以现在我死了。

人世间纷纷扰扰,我怎么还能看见呢。

小早哭得撕心裂肺,借助他人的支撑才勉强没有滑倒在地。

我想,听到我死了小早竟然能哭成这样,真是没有想到。可能我在生前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重要的吧。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生前我生病的时候,寻求大家帮助的时候,都那么淡漠地告诉我,这种事情是你想太多了,忙点就好了。

我不明白,一直往后退往后退,退到马路上飞奔起来。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里,只想跑快点甩掉这一切,那些附入骨髓的黑色淤青,在心里发了酵甚至有我的情绪的滋养,开出了一朵不谢的blackflower。

没有任何通向光明的出口,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我现在选择的这条路。

在不知道跑了多久之后,我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着温暖的春风,有着美丽的正在绽放的花朵,我走了进去。

忽然耳边听见了尖锐的哭喊声,“求求你别打我了求求你”

我随着声音走向来源,发现一个男人喝的酩酊大醉,手里拿着皮带不断地抽跪在地上的人身上,白色衣衫染了红,地上那人抱着头不断求饶,却只能激起施虐者更深的暴虐欲。

那躲在一旁因为看到这幕吓得不断抽搐的孩子,让我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小孩也注视到了我的目光,他看向我,渐渐满脸布满了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嘴里一直在嘟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在听到他不停的道歉的时候,我的心疼了一下,那种不可忽视的疼痛感灼热了我,好疼。

为什么要打妈妈,为什么?我看到幼年的我默默在心里质问,我不敢不敢去问那个男人。

即使他从来都不会打我,即使他从来不赚钱养家,享受着母亲的奉献以及毫无廉耻心的施虐。比禽兽还禽兽。

妈妈,我的妈妈,她告诉我“生生,妈妈没事,只要你努力读书就好。我只为你。”

“妈妈,你们离婚吧。我求你们离婚好不好?”

“傻孩子,你还小。”

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要被这样屎一样的男人拖累?为什么不考虑我的感受?为什么?

我哭着质问,心痛到无法呼吸。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为什么明明大家都不开心却还是要维持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为什么不能让我有个不再担惊受怕的环境?到底是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我。

/

在迷失方向的时候,我听到有人聊天的声音。

“你说戚生啊,那孩子工作很认真,看起来也很和善还特别有礼貌,最近倒是很久没见他了。”

“戚生,挺开朗乐观的呀,怎么会自杀,你们搞错了吧”

“他挺热心的,现在的孩子这样认真的不多见了。”

……

我在迷雾里看见了自己的家,看见了通知的同志例行公事的告诉了他们我死了这个事实。

那个男人听完当场瘫软在地,“我儿子不可能死的,他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说给我买了保健品呢。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你们弄错了。给我滚,滚出我家。”

喝酒喝多了的他,留下了不少毛病,四十岁的人看起来像个老年人。

我看着我妈,她听到这消息,先是抬眼看了来人一眼,然后洗衣服的手停下了,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没有任何一句话,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回了屋。

我跟着她,我想看看她去干嘛。

冷不丁看见她转头,朝着空气里问了一句,还抿了嘴角微微上扬,“生生,妈妈对不起你。可是妈妈尽力了。妈妈真的尽力了。”

说完这句话,才看到泪珠从她眼眶里滑落,一颗接一颗,我伸出手去接,滚烫灼热,似乎是一锅滚水浇在了我的心上。

“我的母亲,如果有来生,别生孩子了吧。”

“好。”

/

我在黎明破晓前,回顾了我短暂的悲惨的人生。那些笑容下隐藏的暗流涌动,在被大多数信任的人颠覆以后,我的心就关上了门。

我曾经想有人能来救我,可以让我残留在这个世界上,希望可以被人留住。

可是,真的都是妄想。

他们都很忙,没时间关心别人,没时间理会他人语言里流露出来的抑郁情绪。他们觉得,这是我想的太多了是我太敏感了。

我想这个也是正常的吧,我是个很能安慰别人的人。在别人看来,我很坚强,脆弱与我,关系并不大。

如果可以,我想消失的彻底些,再也不要有任何成为人的机会。永远消失吧。

我闭上了眼睛,在初升的阳光里,在渐渐消失的时间尽头,我想到我留下的那封遗书。

上面写着:“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可以选择不要出生,我不想来这个世界上,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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