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王府燕大娘子居家简出。
燕大娘子在议事殿内言之凿凿地要与相爷王博瑜共护国本,一回西凉王府再不见出来,说好的共护国本呢!?
相爷在议事殿主持大局,总协六部,京里骑尉揣着国策星夜兼程,地方诸镇国策推行雷厉风行。
陛下与牧王慕容腾夜谈,次日慕容腾出任监察长,手持尚方宝剑,代帝巡视地方,四品以下可先斩后奏。
果然虎才能镇住狼。
牧王未离京,消息已传至地方,地方官及豪强已如临大敌,乱纪不法顿时敛迹。
如果地方知道陛下与牧王夜谈的场景,当真要大跌眼镜。
陛下批阅奏章的平安殿隔壁安寝的偏殿内,陛下与牧王慕容腾在殿内喝酒吃火锅。两人未谈国家大事,而是聊家常品评北燕勋贵重臣子弟中的俊才,女眷中未出阁的女方匹配谁家俊才。
陛下品评晚辈中俊才唯慕容云歌,燕清和舒哥瀚大公子舒哥凌。牧王未置可否,笑了笑。
谈及诸国朝堂局势,牧王提及付秦有龙虎之气,陛下听了以为笑谈,目光中闪过冷冽的杀机,笑着转过话题。
间或谈及诸国朝堂之事,陛下等牧王的见解,牧王笑道:“若无付秦,天下几入陛下瓮中矣。”
陛下沉吟不语,似在思量付秦暗藏多大的能量,然后哈哈大笑。
牧王笑谈间,陛下已将刚刚经历皇室操戈,损失大片疆土的付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占据付秦疆土的悍儿军似已牢牢将钉子钉在付秦疆土腹心。北燕朝廷虽无把握趁机吞并付秦,万难想到付秦会折腾出什么大浪来。如果有人提及付秦在几十年后会如巨浪席卷天下,在北燕必定会被视为疯子或呆子。
牧王的话仅仅在陛下心中起了一丝波澜,结果不过是遣密探多加关注付秦罢了。
…
官场
西凉王府
燕清献国策确为凤栖巷和近邻巷百姓,国策的制定和实行则在陛下一力促成。树大招风,燕清的闲在避开朝堂权力的争斗,免得朝堂上下的关注。聪明的鱼儿懂得隐于水下而不是跃出水面。
燕清资历浅,威望不足,隶属西凉三洲,公然站在殿前指点江山,手握重权,容易遭忌,仅仅适合悄无声息的在暗处发力。陛下亦不希望西凉王府做大,威胁陛下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局面。
燕清少年意气,名望尚浅,虽得陛下看重,若不在朝堂上掌权,便会很快淡忘在朝堂的功勋重臣的视线中。
北燕凭武力马上得天下,武将并无治理天下之能,定立国策,治理百姓,疏通漕运,赈济灾民,管理钱粮,运输资财等唯汉族文臣可任。功勋武将与汉臣文官猜忌日深。先帝推行汉化,为治汉民而启用汉臣,为争天下而骄纵武将。胡汉通婚,武将治军,汉臣治民。
西凉王府女眷书房
燕清正点评三弟的国策论,一只信鸽穿过窗台落在书房案上,来回走动,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燕鸿鸣未得长姐只言片语的评价,但见长姐神情,已觉心情大好。
燕清放下论策,取出信鸽腿环中的信。燕鸿鸣自觉退出书房,拉前来寻长姐赏析纹绣的二姐燕秋蝉离开。
燕清摊开信,见两行蔡体,上书:悍儿军冒险突进青瓶口,遭李信所部三千余人埋伏,舒哥涛所部千余人战损,舒哥涛不知所踪。
“涛哥…”燕清不敢相信,目光在信上仔细确认,茫然若失地任由信滑落在案上。
“或许涛哥已陷在付秦,都怪我。要不是涛哥建功心切,断然不会中了埋伏。”
燕清望向窗外的信鸽,撒落食饵,信鸽咕咕咕欢叫着埋头啄食。
愣了片刻,燕清吹着火折点燃信,投入火盆中,盯着化为灰烬的信,思考如何解救涛哥。
事因我而起,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信来自燕清依靠皇家商号的财力建立起来的信息情报网--暗影,分天地玄黄四阶,负责探查大燕,匈奴,诸国军政,无孔不入。
暗影由西凉王府的暗探谍报秘密培养扶持,探秘保密滴水不漏,比皇家暗卫的消息更快更准。
“若涛哥遭擒,悍儿军难免投鼠忌器。中州战事怕要前功尽弃。舒哥府在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舒哥府原本为封异姓王而赚取军功,攻取付秦疆土,如今冒险突进,损兵折将,舒哥涛下落不明。如何营救且不提,陛下严令坚守,舒哥涛不顾君命,擅自出击,如今受制于人,舒哥府怕要因此遭受牵连。
即使为抚养她长大的老夫人,燕清都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燕清写下简略的七个字--务必救下舒哥涛,取出鸽笼内的信鸽,将交代的事填入信鸽腿环中,捧起来抛向中州方向。
看着信鸽飞远,燕清快步来到书房门前,吩咐道:
“准备马车,我要前往舒哥府一趟。”
“长小姐,夫人严禁出门,莫要为难奴婢。”迎春垂头恳求道,见夫人前来,往侧边退了退。
“姨娘。”燕清迎上前去,瞒道:“我出门一趟,不会耽搁太久的。”
“清儿,姨娘并非不讲情面,你要办的事跟咱西凉王府并不相干,搞不好惹得圣怒,连累咱西凉王府,姨娘不答应。”
原来婢女守在一旁,将燕清的话悉数报告慕容雪。
舒哥府与西凉王府无关?舒哥涛与我燕清无关?是舒哥府与你慕容雪无关吧。
燕清有股人情易冷的心凉,怕慕容雪背后的牧王府落井下石。
慕容雪略微尴尬,不带温度的一笑,握住燕清的手,拉到一旁,道:“清儿,姨娘待你如何你总该知道。你才华横溢,骑射功夫皆为上品,舒哥侯府不配咱西凉王府,咱慕容皇族贵胄才配得上你。”
果然,姨娘究竟为了得到皇家商号和我西凉王府的权势把我当做筹码送人!
我燕清不愿任人摆布。
“姨娘,”燕清抽回手,“舒哥侯府养育我长大,西凉王府中谁与舒哥侯府无关,我燕清都摆脱不了诸般情谊牵扯。今天我非出门不可,不论如何,我燕清绝不牵连西凉王府!”
慕容雪拦下燕清,殷殷劝道:“姨娘答应同族叔父慕容泽与你婚配一桩好姻缘。你只管待在家里做好准备,姨母为你的婚事可谓是操碎了心。来,锦绣坊的红罗裙配你可算值了。”
管家婆领着奴婢们入内,一奴婢捧着五彩锦绣的红罗裙。
“姨娘费心了。”燕清作揖。
慕容雪高兴地合不拢嘴,“有良心就好,来,换上试试。”
慕容雪瞥眼奴婢们,后者上前要替燕清褪下青袍。
燕清退了退,维持作揖的姿势,“姨娘,万事等清儿回来再谈。”
“清儿,姨娘的话你没听清?”慕容雪动了薄怒道。
“我与慕容泽不熟,跟他府中儿郎更不熟,婚配的事就不麻烦了。清儿有事,暂且别过。”
抗拒姨母的事并未少做,在三弟中毒姨娘诬陷燕清,困在大牢生死一线,父侯凯旋而归燕清为府中和睦甚少与姨娘冷脸冲突。如今姨娘赤*裸裸地出卖燕清,已不愿委屈求全。
“回来!”
燕清走的飞快,身后姨娘的命令只当风刮来的聒噪。
燕清记挂着舒哥涛和舒哥府的老夫人,急急唤李老三备马车。李老三与府中俏丽媚人的婢女打浑调笑,听见主人呼唤别了掩面嬉笑的婢女,匆匆忙忙赶去马厩房备马去了。
长街上,李老三稳稳驾着马车往舒哥府赶,依燕清的神气事出紧急,一路沉默不语。
涛哥中伏的事再过三天就当传入陛下耳中。燕清必须赶在陛下震怒前解决舒哥涛冒进中伏之事。
“我要镇定,镇定下来,我的表现可能令有心人猜测出来事关舒哥府。”燕清闭幕冥想,稳定心神。
马车停在舒哥府门前,门子假意阻拦,燕清平静地道:“我来探望老夫人,无需通传。”径直走进府宅内。
门子闲聊道:“听闻燕大娘子的姨娘想要将她嫁给族内儿郎,可惜咱涛哥此时未必知情。”
“要不是涛哥在前线杀敌建功,早已在西凉王府大闹一场。不过咱舒哥府封为异姓王应是迟早的事。西凉王府与咱舒哥府世交,又养育安国郡主,王府夫人的一厢情愿,西凉王爷未必同意。”
李老三不愿听门子的闲言碎语,插着双臂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婢女们逢了燕清,忙引她前往女眷所在的西厢房,老夫人的寝室。
老夫人与林婷笑着聊家常,老夫人坐在塌前,林婷绣着刺绣守在一旁言笑晏晏的。
“义母,婷姐。”
燕清高兴唤道,话语里透出几分紧张。可老夫人何等精明,察觉有事,笑容可掬地道:“我好久不见乖侄女,与她单独聊会天。老妈子,带着丫鬟们出去,府中人不可靠近我院落一步。”林婷刚要起身与燕清调笑几句,听老夫人的话,以为要和燕清谈谈婚事,做个万福就出门去了。
燕清坐在老夫人膝前,老夫人笑容不减地轻拍燕清手背,道:“乖侄女,不要怕,天大的事有义母呢?你温柔孝顺,我舒哥府娶定了。”
“义母,事关涛哥,我不敢隐瞒。”燕清道。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涛儿在前线为国建功,莫不是…
老夫人只觉眼前一黑,知道此时不是伤心的时候,撑着一口气,眼中透着将府当家人的鹰狠硬气。
我不能倒下,不能…
想着一旦倒下,府中唯有儿子舒哥墨涵和林婷,怕舒哥府撑不下去叫人笑话。
“我儿涛儿如何了?”老夫人颤着嘴唇,殷切地问。
“涛哥在青瓶口中伏,下落不明。”燕清咬着嘴唇,相信舒哥府的天绝不会塌下来,握紧老夫人的手,回道。
“涛儿,我的涛儿。”老夫人老眼湿润,悲怆声声。
“义母,我燕清会带涛哥回来的。”燕清保证道。
老夫人抹泪,恢复当家人的模样,“我有事要做,乖侄女,你守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