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妈又召集家庭会议了 主题依然是帮弟弟还债。
弟弟从生理上来说是个标准成年人,三十好几了。有工作,有收入。还有外债。
外债主要来源于玩麻将输钱,还有生意失败。
两个姐姐恨恨地骂了他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掏钱给他。
他也低着头心不甘地表示以后不这样了,挣的钱会用来还爹妈和姐姐。
钱是拿走了,也还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用来请债主吃饭了。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他赌输了,朋友仗义地借钱给他,没啰嗦他一句,没教育他一句。千八百的,还有不要利息的。
他要开饭店,家里人千反对万反对,分析出多少个利弊;可朋友呢,啥话不说就是支持,欠条一写,就给他拿钱了,还要带哥们来捧场。
这样的债主,怎么能不敢激呢?怎么不得时常请他们吃吃饭,洗洗澡?
虽然饭店没三个月就关门大吉了,虽然证明家人的分析是对的。但他依然感谢债主。并且再次安排饭局——生意赔本了,得安抚债主啊,恐怕要缓几日还钱了。但是放心,利息差不了。
他不能让朋友说他不讲究。
还别人钱,只能找家人借。
父母姐姐免不了又是一顿教育,当初……还没等说完,他急了:“我不就是想挣钱吗?你们谁理解我了?谁支持我了?关键时刻,不是我朋友拿的钱吗?现在赔了,你们都有理了,当初人家好心借我钱,我怎么能不还?”
大姐也急了:“你那是朋友吗?那就是放贷的!不要利息吗?明知道不可行的事,也不劝劝你!哪次不是欠了钱,回家找我们。我们跟你要过利息吗?我们追过你还钱吗?你感激过我们吗?口口声声朋友给你拿钱,拿钱不要还吗?如果他们不给你拿钱,你也不会到今天这地步!我们就是太惯着你了,要是压根不管你,让你吃点苦头,没准你还能醒醒。”
这是远房亲戚家的年末大戏,尽管姐姐把话说得很清楚,事实也是那么回事,可是她们终究不忍那么做,确切说是不敢那么做。她们害怕父母、亲戚、朋友在人前背后指指点点,怕说她们连亲情都不顾。
尽管知道这钱有去无回,而且毫无意义,但还是不得不借。尽管知道自己有拒绝的权利,但是从不敢行使。
2. 侄媳妇带着孩子在这里陪读,平时姑姑常去看看她们娘俩,给孩子带些吃的,遇到节假日就叫她们娘俩来家吃饭。
侄媳妇总念叨陪读花费太大,但为了孩子又不得不这样,抱怨侄子挣得少,手脚大,花得多。每每这时候,姑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其实侄子挣得不少,而且工资全部上缴。
没多长时间,侄媳妇就以孩子交补课费还差三千块钱开口了。姑姑把钱凑齐了。直到高考结束,侄媳妇搬回家,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姑姑也不知道这事侄子和哥嫂知道不,她也没法说。虽说钱不多,但也是自己退休金里省下的。
后来姑姑换了大房子,那时候的确需要用钱,侄媳妇来做客时说,孩子正上大学呢,手头如何如何紧,有朝一日她要是能有这实力,买上这样的房子就知足了。言外之意,姑姑这么有钱,就别惦记着她借的钱了。
姑姑虽是无奈,也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当初也不得不借。如今,要钱吧,好象跟条件不好的小辈一般见识,不要,说实话心里真别扭。
很多时候,我们真不怕和生人谈钱,哪怕朋友,你借多少,我尽力而为,只为了帮你,可以不要利息,甚至可以不写欠条。如果出了问题,有勇气对簿公堂,不怕从此绝交。
可是亲人或亲戚面前,我们哪里敢?亲情绑架着我们,不得不借。逾期不还,我们也不敢理直气壮地讨要。最可怕的是,欠钱的人,一副理所当然——你也不差这点钱的模样。
我们借钱给甲,不是想要帮他,是怕亲戚乙丙丁说闲话,我们不敢朝甲要钱,是碍于亲戚戊己庚辛的面子。
钱让我们在中国式亲情、人情里纠葛的心力交瘁。总有那么一些人,用钱把自己的品性暴露无遗,用钱把自己对比得那么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