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走在小区道路。这条路已经是小区最边缘了,路旁边就是小区围墙,墙后有一条铁路。
走着走着,我看到前面有一位老太太,她正站在倚在墙上的一个木梯子上。老太太瘦瘦小小的,一只手提着一只塑料桶,另一边肩膀上还挂着一只大布袋子。而在梯子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透明袋子(看起来像是某电器的包装袋)里面包着很多的青菜。
我抬头看看高高的墙头,上面有一圈一圈带刃的铁丝网,但在放梯子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小缺口,刚好能容纳一个人的通过。
在小区围墙与铁路中间有一段距离,那块空地本来只种着一排树,而树下长着野草。小区原本没有这座围墙,小区的住户,就把这块空地给开垦了,分而治之,成为了一块块小菜地。
后来物业为了小区安全,建起了围墙,还安装了铁丝网。可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限的,这墙完全照不成困扰。特别是那些大妈们,常常能看到她们飞檐走壁的身影,每天都扛着自制的木梯子,提着桶给自己的土地浇树、除草。成果也是斐然的,除了供自家吃上放心蔬菜,多出来的还可以在小区人来人往处摆个小摊,卖给邻居们,让大家都能吃上无公害蔬菜。
回想几年前,大家曾经都被困在家里,好多人都憋疯了,加上买菜困难,不少人都尝试在家种菜。连我也在阳台种了几盆西红柿和小辣椒。催生出了一个叫做“阳台经济”的大生意。
作为一个有着漫长农业社会历史的民族,我们似乎在骨子里都有种菜的基因。
从小我就见识到了这一点。小时候我们住的是平房,母亲就在家门口前面的空地上种菜。那时,要买菜得骑上凤凰单车,半个小时才能到河对岸的国营菜市,非常麻烦。而自己种菜,如果不买肉类(那时也不是能天天吃得起肉的日子),蔬菜已经实现自给自足,不用为了买菜跑大老远了。
邻居们也一样,在那个没有城.管的时代,城市也一样充满乡土气息。大家偶尔交换着各自种的菜、瓜和果等,既填饱了肚子也增进了邻里关系。
但这样的生活,慢慢地被整齐划一的城市规划给取代了。城市变得更干净整洁,可在感觉舒适的同时,又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直到多年后,网络上出了一款偷菜的爆款游戏,似乎才让人们体内压抑的某些欲望得到释放。
其实,对种菜的执念母亲一直没被放下。即使后来搬进了楼房,母亲还是会在狭小的窗台上摆上两个破脸盆,种上几颗葱花或者蒜。
我买房后,母亲也第一时间去侦查了小区,可惜铁路边的空地已经被瓜分完了,那些挑水的老太太让母亲羡慕。不过母亲很快发现了另一个好地方——楼顶,虽然那里也已经有人用砖头围起了几块菜地,甚至还有人霸道地在楼顶用防盗网围很大一块地方作为自家的专属菜地。不过,还是有不少空地的。
母亲跟我商量,问我咱家要不要种,我看她明明已经跃跃欲试了,自然同意,问她要不要也自己砌一个?母亲说不用,过了两天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一个很大的破铁锅,挖来土就开始种上菜苗了。
虽然我们家是电梯楼,但最高层是楼中楼,还是有一段距离要走步梯才能到楼顶的,母亲也不辞辛苦,每日用桶收集用过的生活用水,又搬上楼顶浇菜。
有时候,母亲会问今天的青菜好吃吗?我们说好吃,很新鲜。她就会很高兴,得意地说自家种的菜当然好吃,还干净卫生。
姐姐怀了二胎后,母亲就过去帮忙照顾,没在我家住了。临走前母亲还交代要记得浇菜。但我实在太懒,很久之后想起再去看时,菜早都干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连种菜那口烂锅也不见了,估计被谁拿去卖废铁了吧。
过年全家团聚时,母亲高兴地告诉我,她在姐姐家附近找到了一小块空地,看来她的种菜生涯得以延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