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在小城工作时，我遇见几件颇让人惊惶的事。
一
刚工作不久时，由于工作地方与住处距离不远，我常步行回去。那时与同事都不算熟络，夜里下班时，我多是自己一人行走在街道上。
是夜，街灯昏黄，一如既往。入秋已有些时候，凉意甚浓，夜风萧瑟，鲜见行人。所幸临街绿化带里，并无高大乔木，不然，叶荣使灯暗，风起叶落索，行走其中，只怕不止凉意，更会令人不寒而栗。
我近视，却不爱带眼镜，所以远处景物常以朦胧姿态映入我眼内。
潇潇秋风中，我步伐宽迈，挨近路旁的建筑物，走着。至一处低矮城中村平房时，一阵哀戚的声响隐约飘入我耳膜。许是逆风吧，又或者因了往来车辆的轰鸣，那声响很是虚无缥缈。当时我并没多想，仍是大步流星。
我飞快行至城中村的一处向街巷口旁。眼角余光一瞥，竟是数个披麻戴孝之人，正跪倒巷陌中，匍匐着，头上的白纱被风拂得摇摇荡荡，一阵阵呜咽从白纱里飘出。巷口处，燃烧着一团烈焰，有人正往其中投去衣物。
我知道这些人在烧什么！年幼时，这情景常能见到，我胆小，遇之总躲得远远。
我差点没惊叫出声，赶紧三步并两，向前冲。
而之前缥缈而哀戚的声响，也一下升高几个分贝。即使我箭步向前，哀乐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我耳内。那唢呐凄楚的滴滴嗒嗒，响在萧索的静寂秋夜里，游荡于我身后，我毛骨悚然。
一口气，我让自己狂奔至十字路口红绿灯处。刚好是红灯，车辆暂时停在马路上，又有几个夜行人等在道路旁，我那颗突突跳动的心才得以缓缓平静。
从那以后，夜里下班我独自行走时，行至城中村旁，我都会尽量靠绿化带走。
二
小城的传统，不以农历七月十五为中元节，而以农历七月十四。广东的许多地方都有七月十四过节的习惯，而这个节日，在称谓上有点骇人：鬼节！
在我的家乡，也保留着七月十四包粽子宰鸭过鬼节的传统。十四夜里，吃过饭，妇人们便在村中各处路口或大树旁，焚香点烛，烧元宝纸冥币，再撒些糖果。反正，七月十四的夜，于我是神秘且带几分鬼魅的。
到小城工作以后才知，那里的人们把七月十四渲染得更为神秘甚至恐怖。那天夜里，原住民深谙个中的各样鬼怪传说，万不得已，是不会出门的。即使在那晚仍需上班的人，都会特别积极赶完手头工作，然后提早回家。十四那晚，八点过后，大街小巷，各处广场，各大超市，除了不知因由的异乡人，极难找到说着方言的本地人。
记得有一年的七月十四，我没能躲过上夜班的安排。那天下午，鬼节被越发渲染得鬼魅而恐怖，有些胆大的同事甚至说起了鬼故事。我是不敢听这些的，更不敢想这些，都是躲得远远。
夜里下班，我约同事作伴，顺便坐她的车回去。至小区门口，我下了车。下车后，目之所及，甬道前，大树下，草丛边，花圃沿，尽是忽闪明灭的红烛、一束束燃着的升腾缭绕呛鼻香味的线香，烛火下是滴成片的烛泪，猩红刺眼。一沓沓厚厚的元宝纸冥币，经燃烧，留一地松浮的灰烬。
住处离小区门口颇远，烛火随着小道绵延着。我轻着脚走，唯恐惊动传说中蛰伏在十四夜里的魑魅魍魉。我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只管目不斜视，一路走向住处。
一时，转角处呼地扫过一阵旋风，地上的灰烬翩然腾空，如一扇扇枯槁的蝶，环绕在我周围。心已惊，胆更颤，我也顾不上会否惊动鬼怪，一路狂奔至楼道下，再咚咚咚地，一口气，冲至住处。钥匙早已捏在手心，把它一把插进钥匙孔，一扭，门开了，一闪即进门内，火速拔下钥匙，嘭地把门关上，旋即开灯。
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后，我瘫坐在椅子上，心仍怦怦大跳。
三
凡人烟火生活里，生老病死无法规避。在小城生活时，我遇见它两次，一次是对门的老人离世，一次是楼下的老者仙去。
那时，下班回来的我们，发现对门门旁的香炉里，正点着一柱大大的高香，还插着些艾草桃枝。看到这些，我们基本上猜到发生什么事，赶紧回到住处，没再敢出门。
刚好，我第二天休息，于是那天我基本是足不出户。有时候会竖起耳朵听听对门的动静，没多少动静。我想着出门走走，却怕对门会否准备了什么环节万一撞上怎办。忐忑中，天已黑。夜里，小妹下班时给我打来电话，说让我下楼接她。然而，不等我下楼只是刚打开门时，小妹已一鼓作气跑上来。
夜里睡觉，仍有些小忐忑，因为担心夜里会否有哀乐响起。困意逐渐袭来，慢慢，我入睡了。夜极静，我一觉至天明。
第二天早上，对门的香炉上高香桃枝已撤去。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再一次，也是在下班时，我发现楼下的门开着，一阵檀香味熏出来。这有点古怪，谁家的门会打开，还焚香。那时候我已没了小姑娘的一惊一乍，夜里睡觉亦没多想。
第二天上班时，楼下的门能是打开的，也还有香火味。基本能断定了，应该是住在屋里的老人离世，因为已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老人。老人家算高龄的了，走路颤颤巍巍，但常与我们打招呼，常开笑口，状态很不错。
那个时候，先生去别处工作，我一人居住，但不觉惊惶。夜里下班，我走上楼梯，门仍开着。我打那经过，心里没任何恐惧只是淡然。那时的我，清楚明白生老病死是一种常态，没甚可怕的。
也许是年龄渐长使得我看清关于鬼神生死这些事吧，往后也就更淡然处之了。
我是添一抹岚。侍家务，带娃耍，简书行；爱美食，烹美食，写美食。2017，坚持更新。已托骑士维权，转载定告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