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的乡下,一入春,地是嫩黄色的。
站在高处俯瞰,会错以为是哪个拙劣的画家,只用一种颜色描绘为农民开在地里的春天。可当这嫩黄色大片大片的,铺天盖地的渲染开时,有种让人情不自禁扑进去,滚出一头一身的香气,染上满身花汁的冲动。
可我不会这么做。地里的是地主人的心血和金子,金子一样的油菜花。
它的嫩茎和叶可以吃,焯过水,拌上醋、蒜蓉和麻油,入口柔嫩清香,如同春天旷野里带过长江水汽的那丝风的味道。
它的花小小的,叶也不大,看起来略单薄,如同一个细瘦秀美的南方少女,柔软得可爱。因这可爱,当她们大片大片聚在一起时,笑得如花开一般时,也不让人厌烦,仿佛在晒春天的日光。
她们的香味却热闹极了,远远的没等你见面,就知道她们在哪个方向,那里是蜜蜂蝴蝶奔忙不停的地方。
等她热闹过这春天,就渐渐沉默而收敛了。她一日日劳作着,把春天的日光暖风细雨,和着脚下泥土芬芳,揉捏出一颗颗黑色的果实来,用那果实里滴出的油脂,代这片土地,哺育地上辛勤耕作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