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被猥亵了的十八岁青春

文/语玲珑

图片发自简书App

每一个懂事而淡定的现在,都有一个很傻很天真的过去;
每一个温暖而淡然的如今,都有一个悲伤而躁动的曾经。
——致我的十八岁青春

-1-

我睡得正香时,被人拍醒,还没等我睁开眼睛,小志兴奋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哥们,快醒醒。一模成绩你年级第一!我勒个去,这下可牛逼大啦!”

我睁开眼一脸懵逼,还没等开口,忽听一个妖娆傲慢的女声在喊我的尊称:“老三哥,你上天啦!”

扭头一看,是郁韦琪,因为长期占据年级第二的位置,她被人尊称为“二姐”。可她一点也不二,赤裸裸的心机婊,只跟有用的人说话,她看不上眼的瞧都不瞧一眼。说实话我不喜欢她这种女生,心机太重,平时根本没啥交流,今天这是怎么了?

只见她那发育过剩的胸脯跳了几跳,带着一股热气就跳到我的眼前。她低下头看着我,睫毛浓密的大眼里汪着酸水:“老三哥,你鱼跃龙门啦!居然能把高峰那个妖孽踩在脚下,前无古人啊!怎么样?爽呆了吧?”

我坐起来晃了晃头,终于明白发生啥事了。我这个被尊为“老三哥”的年级第三逆袭了!

超越郁韦琪倒是有两次,可这谭高峰可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从高一开始,大小考试永远是第一,从来没人能够超越。所以“高峰”既是他的名字,又是大家对他的尊称。如今我做到了,终于把他踩在脚下了,想想都特么的爽!

我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问郁韦琪:“二姐这次还是第二?”

她抱着胳膊点了一下头,我斜眼看着她调侃道:“怎么样?这次上面换了个人感觉不一样了吧?哈哈!”

小志也跟着起哄坏笑起来。郁韦琪狠狠瞪了我俩一眼,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2-

课间操结束,班主任带着同学们回到教室,开始做一模考试情况总结。

班主任用了将近五分钟的时间,对我进行了各种表扬。我的头被劈头盖脸砸下来的赞美轰得晕晕乎乎的,心里不禁感慨:“我老三哥特么的怎么就这么优秀啊,简直不像话嘛,如此这般的优秀会没朋友的。唉,高处不胜寒啊!哈哈!”

正美着,感觉侧面射来一束目光笼罩了我。是谭高峰,我扭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我以为他会躲,没想到他冲我点一下头,竖了一下大拇指,我赶紧回了一个抱拳表示感谢,心里热乎乎的。

说实话,我心里对谭高峰是佩服的。他成绩确实好,没有他这么一座“高峰”竖在前面,我也不会那么玩命学习要赶超他。我承认,是他引领了我。

他每天除了学习,课余时间都会看书。我偷偷瞄过,他看的书和我是一个路子,军迷,心中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但是,我们平时交流并不多,可能是心中那点无聊而幼稚的骄傲使然吧。

今天他的友好和大度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被踢下神坛的他会气急败坏。谭高峰的心胸我算是服了。

下了晚自习,我和小志推着自行车刚出校门,就看见郁韦琪推着小红自行车冲我们走来,长长的双腿让她的身姿显得高挑而曼妙,她是那种发育过剩的类型,有料。

小志吹了声口哨,小声说:“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然后坏笑。

郁韦琪来到我面前,歪头看着我:“三哥,一起走一段吧?”

我脑子里浮云缭绕,有点蒙圈,今天她一再反常地接近我,有啥目的?仅仅是我考个第一那么简单吗?我心中暗暗警告自己,这个心机婊值得小心。

于是,我试探道:“二姐有事情吧?不然平时瞅我们都是乌鸡眼啊!哈哈!”

郁韦琪笑了,笑得很甜,话也甜:“看你老三哥说的,好像我没有目的就不能跟你说话似的。我是想,咱们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各奔东西了,就是想跟你们多说说话,省得以后分开了,想说都说不着了。”

她的话的确触动了我的内心,高中阶段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在此之前还真没想过分别在即。还是女孩子心思细密,想得多。

郁韦琪看我没说话,就岔开话题:“你这次拿第一,我看是英语成绩高的原因。往常你都是英语拉分,这次弱项变强,强项更强,所以开挂了。”

我点头:“嗯,没错,我是在英语上下了狠功夫。”

她低头叹息道:“唉,我就是弱项提不上来,所以总是老样子。数学是我的棉花地啊!”

我认真对她说:“其实数学就是多做题,熟练运用公式,没啥好办法。你肯定是做题不够多。”

她仰起头看着我,语气中带着点祈求:“做的够多也不行,逻辑思维能力不行。你是数学天才,数学刘老师说过,你解题的方式与众不同,既简单又实用,速度还快,刘老师说他都自叹不如。你能不能带带我呀?”

真实目的终于暴露了,我装作为难:“我倒是想带你,但是我只要是课间必须补觉,没时间啊。”

郁韦琪还要说什么,只听后面有人说话:“聊得热闹啊!”

是谭高峰,白皙的皮肤使他在路灯下越发显得清秀,他笑着对我说:“不早了,快回家做完形填空去吧。状态是需要保持的。”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骑车走了。

我瞬间会意,跨上自行车对小志说:“走吧,回家做完形填空去喽!”

紧蹬两步,我们把郁韦琪留在了原地,我几乎看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不禁偷偷乐着。

-3-

两节课连着上下来之后是课间操,那是我的重要补觉时间。因为我脑血管先天狭窄,缺少休息会头疼,所以老师特批我课间操可以睡觉。

拼好椅子刚躺下,听见郁韦琪又在叫我:“老三哥,先别睡,帮我讲一道题。”

我赶紧拿本书盖在脸上,装作已经睡着。可还是被她摇了起来,我老大不愿意地坐起来,眼睛依然闭着。

郁韦琪坐到我旁边,一股女生特有的甜腻味道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腥味,说实话,我不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她把题摆在我面前撒娇:“帮我看一下嘛!”
对于她的撒娇我无感,低头看题,刚好是我昨晚做过的一道题,三言两语说完解题思路倒头便睡。

随着脚步声远去,那股特殊的味道也飘远了。

晚饭后晚自习开始,我沉浸在真题里。忽然,我又闻到了那股属于郁韦琪的特殊味道,扭头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小志换了座位,拿着数学真题坐在我旁边冲我笑。

我的头一下大了,怎么成了狗皮膏药了?

二模考试在即,对于我们来讲,每一分钟都珍贵无比,郁韦琪在这时候死缠烂打地让我帮她讲题,无疑是在消耗我而提高她自己。我心里反感,便低下头接着做题,不去理会她。

这时手机振动了两下,是短信:“保持自己的节奏,保持良好的状态,不要被干扰。我们清华见。谭高峰。”

我扭头一看,谭高峰正在低头做题,一定是看到我这里的“情况”,才发短信提醒,我心里顿时热了,回道:“明白。感谢!”

我又沉浸到做题中,不知什么时候,郁韦琪的味道消失了,小志臭鞋篓子的味道又回来了,从没发觉过,这臭味让我感觉这么踏实。

我警告小志:“你再把座位换给她,小心我揍你!”

小志咧着大嘴讪笑:“嘿嘿!君子成人之美嘛,我这是成全你们。”

我小声说:“什么狗屁成人之美?她这是在算计我,还没看明白?”

小志张着嘴眨着眼吃惊。智商是个好东西,可惜有些人没有。我没空理他,接着做题。

下了晚自习,我特意让小志先走,推着自行车在校门外等谭高峰。

他出来看到我并没感觉意外,笑着走过来,像已经约好似的说:“走吧。”

我们推着自行车并肩而行,我好奇地问他:“高峰,你怎么知道我要考清华?”

他又笑了:“你对武器和军用机械那么精通,那么着迷,除了清华的机械工程及自动化专业,别的你看得上眼吗?”

我惊了:“哦!?连我理想的专业你都猜到啦?让我猜猜你,肯定也是清华,专业应该也是机械工程及自动化吧?”

他点点头:“猜对了,我就是向往军工制造,将来当一名军工设计制造专家。”

我伸出手:“志同道合!”

“志同道合!”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4-

与谭高峰分开后,我的心情有些兴奋,与理想一致的人谈未来,真特么的享受。这一路上,我们互相交换着对未来的憧憬,彼此说着感兴趣的坦克,战舰,航母,隐形机,也讨论着现有存在的缺陷,将来自己想钻研的领域等等。我们互加微信,真有相见恨晚之感。

但临走时,谭高峰的一句忠告让我很警醒:“哥们,你现在的状态调整得非常好,心静,人也放松,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不要被其他的东西扰乱心神,有时候,一个闪失就会与清华失之交臂。”

我推着车依然步行,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咀嚼着他的话,我知道他是有所指的,昨天晚上他为我解围时我就看出来了。想到此,心中不免感激,凉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很舒适。

前面是个小花园,黑黑的,里面没有路灯,我决定穿过去,可以直接到车棚门口。

花园里面一个人没有,婆娑层叠的树影在夜色中被映衬得奇形怪状,有些瘆人,我快步走着。

忽然,我听到有异常的声音,像是有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我仔细听了听,心里一笑,又是偷情的,黑暗的地方这种事很多,于是我又加快脚步,想尽快从小花园走出去。

但是,这回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我听到了女孩的挣扎声和呼救声!

顺着声音看去,那是一片半人高的景观树,隐约看到两个人在扭打,女的在拼命挣扎,但嘴已经被男的紧紧捂住无法出声。

报警已经来不及,只能试试能不能把歹徒吓退,于是我大声喊了一声:“干什么的!”

那女的看到有人来了,挣扎得更加猛烈,男的也许是心虚,丢下女的就跑。我假装追了几步,看他跑远不见了,回到女的身边,她正蹲在原地哭,我仔细一看,居然是郁韦琪!

“二姐!?怎么是你?”我彻底懵逼。

郁韦琪抬头看到是我,干脆坐在了地上,披头散发哭得越发委屈伤心。我蹲在她对面,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真庆幸今天我是步行过来的,如果是以往,我骑车都是走大路的,根本不可能遇到这事,那她可就危险了。

地上亮晶晶的有个东西,我捡起来一看,是个男式项坠,是个银色的狼头。

我赶紧对郁韦琪说:“别哭了,这有个东西,肯定是那个男的丢的。快看。”

郁韦琪止住哭声凑过来一看,一把抢过去装兜里了。我很错愕,她连忙解释:“这个我要留证据,找到那个坏人报仇!”

我问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她就是不说,只让我送她回家。她家跟我家在同一个小区,我推着自行车跟着她向她家走,忽然发现个问题:“哎?二姐,你的自行车呢?”

她张了张嘴,有点吞吐地说:“我,我今天没骑自行车。”

说话间,突然一阵猛烈的呼啸从身后冲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体就被重重撞了出去,我看到了黑色的摩托车和红色的头盔,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爸爸妈妈都在,看我醒了都长舒一口气。妈妈跟我说了我受伤的经过,是一辆摩托车撞的我,人已经跑了,郁韦琪也没看清车牌号。幸亏我没受大的伤,只是轻微脑震荡,右手拇指骨折,还有软组织挫伤。

但我今年的大学梦弄不好要泡汤,因为右手受伤,写不了字了。

这让我无比恼火,马上让爸爸去问医生,两个月后我能不能参加高考。一会儿,爸爸回来了:“医生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且你这是粉碎性骨折,要到时候看情况才能说。”

妈妈看我沮丧至极,便安慰我:“宝宝别急,你年龄小,恢复能力强,说不定别人需要三个月,你只要两个月就好了呢?况且现在考试都是答题卡,手写的不多,你好好养着,我看高考不一定就非要耽误。”

妈妈的话让我心安,于是乖乖吃钙片,喝骨头汤,在医院熬了一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郁韦琪天天中午晚上放学后都要来看我,帮我带来复习资料和老师的讲课重点,还有各种好吃的,也顺便问我数学题。我都是耐心给她讲解,因为她天天来,我对她还挺感激的,对她的态度也彻底改变。

这期间谭高峰也通过微信多次问候,告诉我,不管到时候能不能参考,都要做着能参考的准备,按部就班地进行复习,节奏和状态不能乱。我对他的话深以为然,他是个有头脑且思想成熟的人。

对于郁韦琪的态度,谭高峰也提醒过我两次,但我觉得她没想象的那么坏,还是尽可能给她讲题。

很快,她的数学分数提上来了,我很有成就感。

-5-

高考终于来了。

第一科语文我便沉戟沙场,手在写作文时疼得钻心,我一再咬牙坚持,作文还是没写完。但我凭着不服输的倔强,顶着一口气坚持考完了全部科目。

回到家我哭了。高中三年我付出了全部的时间和心力,只想进入我梦想中的清华园。但就在今天,我的梦碎了,一片片碎裂的梦扎在我的心上,美好的十八岁青春瞬间成了血迹斑斑的残败战场,我输了个彻彻底底。

分数出来的那天,小志他们几个哥们纷纷发来唁电,悼念我的落榜。

谭高峰如愿以偿被清华机械工程及自动化专业录取,郁韦琪被北京大学医学院录取。

要说我心里不酸,那特么的是瞎掰,眼巴巴看着别人青春闪亮,而自己却躲在角落里黯淡无光,我死的心都有!

但真让我去死,我还是舍不得这十八岁的好年华的,饭还要吃,学还要上,大学上不成就接着上苦逼中学,明年再来!

谭高峰发来微信消息:“先走一步,我在清华等你。”

我回:“打好前战,我随后就到。”

郁韦琪发来微信消息:“是你救我于危难,并助我梦想成真。中午请你来我家吃饭,请一定到。”

我犹豫再三,还是回道:“一定到!”

我洗了澡,把原始人一样的头发理利落,换了身干净衣服来到郁韦琪家门口。

门开了,郁韦琪把我迎进门,她头发湿着,显然是刚洗完澡。

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红开身长睡衣,一根腰带松松地系在腰上,显得随意而性感。

她引我坐到她家客厅沙发上,给我拿了水果。
“看看我北大的通知书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长长的黑睫毛轻轻颤动,斜睨着我说道。

我笑了一下:“介意有用吗?是事实就得接受,早放下早解脱。”我靠进她家的大沙发。

她笑着去书房取通知书,我拿起茶几上的杂志刚要翻看,一个亮闪闪的小东西悄悄进入我的视线,是狼头项坠!跟那天晚上看到的是同款,但还有所不同,除了带有一条精细的银链子之外,比上次那个更小巧,显然这两个项坠是情侣款。

我拿起项坠,仔细看着,手却在抖。

“现在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越来越精美,都可以当艺术品收藏了。”郁韦琪拿着通知书走过来。

当她看到我手里的项坠时,一下子僵住了,大眼惊恐,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我想我应该走了。

我把项坠放回原位,站起身来,对她说:“郁韦琪,祝贺你实现梦想。但大学梦想不是人生最终的目的地,我们的一辈子还很长,望走好。”说完向门口走去。

郁韦琪跑过来挡住我的去路,仰头望着我,眼里有泪水,“我没想到会影响到你高考,我只是想……我补偿你!”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坚定。

她把通知书放在脚下,退后两步,流着泪的大眼望着我。我又闻到了那股隐藏在甜腻里的腥味,一阵阵的恶心翻涌上来。

郁韦琪一下拉开了腰带,蝴蝶展翅般敞开睡衣。

还没等那一片雪白撞进我的眼帘,我猛地扭头大步离开。走出她家大门时,我把门重重地关上。把那令人作呕的腥味关在门里,也把那一片廉价的雪白关在门里,更把我那被猥亵了十八岁青春关在了门里。

郁韦琪家楼下,一个抱着大捧鲜花的男孩在给她打电话:“韦琪,我在楼下,给你带了很多好东西,你把门打开等我,我没办法敲门。等我啊。”

他身边是一辆黑色摩托车,车把上挂着红色的头盔。

我与他擦身而过时,他脖子上的狼头项链明晃晃地,刺得我的眼睛生疼。

-6-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头痛欲裂。

“一场无悔的青春不过是:不要脸,拼了命,尽了兴。”

这句话我送给郁韦琪。

是的,我特么就是个傻逼,我的十八岁青春被猥亵得伤痕累累,一片狼藉。

班主任发来微信消息:“天空飘来五个字:回来复课吧。”

我回:“地上跑来六个字:要不还能怎样?”

幸好我还有十九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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