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问刘十九》
前些天,我的朋友小木从北方寄来她在大学里的照片。
陌上的灌木草叶着了些白絮,小湖覆了薄霜,脚下是零零散散的碎冰,她站在那样雪白清透的世界里,是我印象中少有的风姿。
她对我打趣,你可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大的雪?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诗词文章里的北国是一笔浓墨,落纸黑白分明。不同于南乡的素味温婉,“故都的秋”、“千里雪城”则是苍凉大气。
曾经,这样的北国况味让我念了又念,我有些羡慕她。
小木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性子却如同北国的四季,她情绪不定,时而温柔,时而冷漠。我第一次和她相识是高一那年,在一个小小的文学网站上。她喜欢摄影,而我热衷于那些文字。她的笔名是风木,我喜欢称她小木,因为她有一颗草木之心。
那时候,相较于那些伤春悲秋的帖子,我更爱看小木的风景帖。她的帖子里有一怀温暖,有一捧斜阳,还有竹藤小椅、淡水清茗。她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姑娘,不善言词,不为风雅,将生活过成了一束清泉,看似平淡,泉底却有着感人的温度在缓缓流动。
我想,我和她上一世必定是琴瑟在御,所以这一世即使我们尚未谋面,我们也能心灵契合。我常给她的世界配以故事,她也愿为我的文字加上风景。
我记得是升入高三之前,她说过,她想去看看雪。
生活在五岭之南的小木不曾见过雪,她的相册里有很多雪景的照片,但没有一张是她自己拍摄的。所以,我们相约一起考上北方的大学,期望见一场大雪,一场越过万丈前尘的雪。
最后,小木如愿了。我没有去北方,而是就在离家不远的省会城市里读大学。我和她都有不同的理想,不同的境况,最后走了不一样的路。我们自高考后便没有联系过了,我知道她很遗憾,也很失望。
是的,我也很失望。
就在小木奔赴北方城市的前一天,她在微博上发了一篇博文,是关于白居易和刘十九的故事。看见她的动态,我有种莫名的触动。
洛阳的雪不知何时再下,久别的人总期待重逢,但人生中再没有第二个刘十九。
收到小木的照片后,我便在qq上回复了她。她告诉我北方的冬天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她开始怀念南方。她就是这样,随遇而安,不愿停留。我欣赏她的独立和魄力,也许,这就是我所缺乏的那些东西。
在灯光的反射下,我注意到她寄来的照片背后有一行好似用水写下来的浅字,浅得近乎透明。
她说:这里的风太急,雪太冷,这个假期我想去你的城市看太阳。
一周之后,我给小木寄了回信。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哪里有什么太阳,你再不来,我所在的城市就要下雪了。”
二〇一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谢小胖
贵阳,白云区,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