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街道,街灯、穿梭的汽车和雾气笼罩的街道。这是11月底的一天,她又是最晚离开公司的那一个。风很大,北方冬天的大风,直接透过围脖灌倒脖子里。她觉得冷,但更觉得无聊,于是从包里掏出一根香烟,背过脸,点燃了。这时候,背后有个声音喊她,“Mary,真的是你啊!”
女子缓缓转过身去,手机刚点燃的香烟从指尖轻轻掉落,烟头的火星在地上一闪,即刻湮灭。
只见来人生的极美,白皙脸庞配红唇在别人那里是冷艳,在她这里却是纯真,直直黑发如海藻般散落至胸前,一身卡其色风衣,配利落的牛仔裤,蹬一双黑面白边的运动鞋,夜色也遮掩不住的生气勃勃,一股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聪慧……”女子几近哽咽。
那唤作聪慧的女子正笑意盈盈的望向她。
前尘
在那个年轻大律师之后,我又约会了几个所谓上流社会的男子,过程大抵相同。此刻我已抛却原名姜喜宝,成为社交名媛Mary。Mary,Mary,他们殷勤的唤我,对我的名牌首饰,车,居住地段充满好奇,这样一个来历不详的女子,年轻、美貌、富有、神秘。但他们并无区别,问的太多,付出太少。
每个女人一生中必须有几个男人作为踏脚石,而此时的我,早已坐拥成为男人的踏脚石的资本,生活却并没有因金钱而丰富,离开勖存姿的我,分外寂寞。
“春天了,”辛普森太太站在清晨的餐桌边望向窗外,花园里的花都开了,姜小姐,你不出去走走?"她试探性的问我,我明白她的好意。
此时,我们从剑桥回香港已经一年有余,勖存姿离世后,我形同鬼魅,早早的失却了灵魂。鬼魅见不得光,我也从不在白日间出门。
“嗯。”不知是那日阳光太好,亦或是早餐班戟的滋味甚佳,我竟就此答应。拒绝了辛普森太太的备车,我骑走了一早园丁骑来的自行车。
有多久没碰过自行车?在剑桥三一学院时,租住在距学院三公里的小宅,我那时刚到剑桥,每日素面朝天,勤工俭学,并未与任何男性交往,日子虽清苦单一,劳作不停,也觉得别有一番幸福滋味。
只是后来,一个欲望的念头愈演愈烈,我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也得到了很多很多的钱,放弃了剑桥法科学业,失却了很多人,体验了转瞬沧桑,顷刻覆灭的怆然人生。衰老何必岁月?我心早已暮色沉沉。
然而天气竟这样好,一路顺风骑行,道路两侧绿阴浓密,半山脚的私家幼儿园隔墙传来稚嫩笑声,令我想起聪慧,回到祖国为儿童当义务英文教师的她如今又在何方?中国大陆幅员辽阔,亦非勖家势力范围,两年过去,竟也遍寻她不得。
想到这,我不禁怔怔落下泪来。
“漂亮姐姐,你为什么哭呀?”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女孩捧着皮球好奇的望着我。
“聪慧,你跑哪里去了?!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见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有时,一个人会两三年那样沮丧下去,不过,勇敢的人总会自救,终于发愤图强,脱茧而出,再度投入生活,充实生活下去。有人没有,渐渐,喜剧变成悲剧,他一诉苦,大家都讪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