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包中,似未见张惠言对苏轼的“罗织”之文,于此补上:
“此东坡在黄州作。阳居士云(《唐宋诸贤绝妙好词选》卷二):缺月,刺明微也。漏断,暗时也。幽人,不得志也。独往来,无助也。惊鸿,贤人不安也。回头,爱君不忘也。无人省,君不察也。拣尽寒枝不肯栖,不偷安于高位也。寂寞沙洲冷,非所安也。此词与《考槃》诗极相似。”
张惠言,明朝人,常州词派的开创者,在《词选序》中提出“寄托比兴”的主张,在应用上,有偏颇僵硬处。像这则词话,把温、欧(实为冯)、苏三人的词强行解释,把个人遭遇当作是词的主旨所在。如果这样,就会导致一个僵化的结果,读者在接受诗词时候,它的就有了唯一的方向——指向作者的写作初心(这个“初心”还往往结合个人大致的生平遭遇),进而,诗歌的尽头就成了考古学,证伪或者证实。从而,诗歌也就失去了活泼泼、自由的个性,丧失了绝大部分的审美体验和趣味。王国维看重“赤子之心”,求“真”,对张惠言这种强行附会的“罗织”认为是“固”,多有不以为然之意,最正常不过了。
但是,张惠言的这个提法,不是凭空产生,而是有着深刻、悠久的土壤。
从孔子提出“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到汉朝的《毛诗序》的“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关雎》被解释为“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到曹丕的“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到朱熹,再到明朝的张惠言,可以说,文学的教化功能从未退出历史舞台。
值得一题的是,常州词派发展到后来,周济提出了“有寄托入,无寄托出”,给读者的咀嚼、联想留下了广阔的空间。这一点,比张惠言这个开创者有了长足的进步。
所以,我以为,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学,也会出现带有时代特点的文学评论。今人亦无需过于愤概以前的时代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