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塔克缓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从列车的后厢门缝中跳了下来,手里依旧攥着那个小小的背包,站在了铺满石子的铁轨间。
“这地方可不安全,还是尽快走为妙。”塔克一边嘀咕着,一边迈开步子,向远处走去。
轻快的乐音在天空中响起,广阔而又空灵,没错,正是小塔克拉起了他的琴弦。每当他快乐或是悠闲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把一个翅膀搭在另一个上面,轻轻地搓拉起来,于是清亮的音乐便会响起了。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
几粒雨点打在了塔克的头上,天空渐渐阴沉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更加潮湿的气味,塔克收起了自己正在拉动的琴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其实塔克是喜欢下雨天的,在小村庄的时候,每逢下雨天,塔克就会给自己放一天假,这一天他不用出去劳累地找食物,也不用走那么多的路,还避免了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塔克往往会爬上家门口的一棵柳树,坐在一支有树叶遮挡的枝条上,看着朦朦胧胧的雾气村庄中的人们做的事情:有的大人连伞也顾不得打,拎着个大篓子,急匆匆地走到院子里,把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取下,放在里面,然后一手托着底部,一手盖在上边,又急匆匆走回去;有的穿裙子的年轻女人,双手把裙子的两边提起,垫着脚绕着水坑走,像一位风度翩翩的舞者(塔克觉得);但小孩和这些大人的表现完全不一样,他们好像特别喜欢下雨,把雨看成了自己最亲密无间的朋友般,不管不顾地,随心所欲地在雨中玩耍,他们也顾不得雨水把他们的衣裳弄湿,从一个小水洼跳到另一个小水洼,溅起的水湿了他们的眼,他们却依旧高兴,笑声仿佛都能穿过雾气,绕过雨滴,传到塔克这里似的。
要说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晚上可能没办法和自己的朋友们见面了吧。不过幸运的是,很多时候到了傍晚时分,雨也就停了,就算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势也减弱了许多。条件允许的话,塔克就会打一把荷叶伞,学着白天那些孩子们的模样,从一个水坑跳到另一个水坑,去草地上找他的小伙伴。
不过现在,塔克可没这心情,因为他身处外地,不知是何方,归所都未定,哪还有心思想这些呢?
塔克抬头望望,仍不见太阳的踪影。“这可不行。”塔克想,“得赶快离开这儿,要是到了晚上,遇见狼什么的就不好了。”(至于塔克为什么会怕狼,可能是之前从牛蛙多多那里听说的吧)
这时,塔克看到前面有些许隐隐约约的灯光,但是这灯光和他在村庄里看到的那些不太一样,好像,好像有很多种颜色。塔克平日里看到的灯光大多数都只是一种淡淡的昏黄色,而且忽明忽暗,并不像今天这样醒目,这样明亮。
雨下小了。
等塔克走到离灯光很近的时候,雨已经基本停了,树叶上残留的雨水高高地滴下来,落进泥土里,发出微弱的响声,人们或许听不到,但对于小小的塔克来说可是听得再清楚不过了,可能这就是小家伙儿们与我们与众不同的,独到的地方吧,也许别有一番感受呢。
塔克现在在一座小山丘上,往下望去,那些灯光的出处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一幢幢高楼大厦好像一座座明亮的高山,直耸入夜空中。虽然雨水刚过,霓虹灯依然闪亮耀眼。各式各样的红、黄、蓝、绿灯光,一齐映照在这座城市里,空气里似充满了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汽车排着的长长大队,像一颗颗用线串起来的糖葫芦,闪闪发亮。亮着五颜六色灯的招牌上写着歪歪扭扭或整齐划一的不一样的“人类字”。(塔克是这么叫它们的)这情景就好像这座城市是个大贝壳,各样的颜色和声音就像波浪,一波波地涌进了贝壳里。一阵心悸让塔克不禁闭上了眼睛。对于一个到目前为止,向来靠柳树高度来度量事物,用潺潺的溪水声来评价周围声音的蟋蟀而言,这幅景象未免太可怕,也太艳丽了一点儿。
塔克正惊异于这不可思议的景色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