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一竹匾干饭粒,我也许不会那么震惊。
前天上午,单位十来个党员一起到扶贫挂点村--察富村走访慰问。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一切似乎都和贫穷不沾边。
开车行驶了近半个小时,我们抵达了目的地--察富村部。村部分前后院,前院是一栋两层的办公楼,后院是一溜平房,总体还算干净整洁。
村书记先召集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会,分发了印有具体扶贫帮扶对象的名单。几句简单的叮嘱之后,大家就兵分三路,由村书记、妇女主任及另一名办事人员带队,向各自的扶贫对象家中而去。
我在的第一组由村里那名办事员领队。在路上,我简单询问了他一些有关我的扶贫对象老黄的事。他说老黄今年五十来岁,是采购站的下岗职工,由于喉咙长肿瘤,动手术花了很多钱,妻子也跟他离婚了。
我和办事员来到老黄家的时候,老黄还没起床。敲了一阵门,他才把房门打开。而后办事员就离开了,我和老黄交谈起来。
这是一场困难的交谈,因为喉咙动过手术,他无法正常发声,我只能连猜带蒙弄清他的意思。他原来在光泽有一套房子,后来因为住院动手术,把房子卖了,日子艰难,妻子也跟他离婚了。他儿子因为学业不佳,早早辍学,在光泽打零工度日,89年生人,因为家庭贫困,至今也没有对象。
他手术后就没有劳动力,整日在家涂涂抹抹,混沌度日。他手术不是很成功,每个月还得去医院挂消炎药。我问他日常开支从何来,他回房间拿起一个本子和一根笔,想了很久,写下这些字:“靠政府救点,靠家里。”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霉味和药味,我把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过来。
但新鲜的空气进来又能怎样呢,一位年逾五十的人,丧失了劳动力,妻子走了,儿子无望。希望在哪?那一刻,我的心在不停的下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打败了我。
他家二楼走廊上有人在敲敲打打,我问是谁,他说是他母亲。我问能不能找她谈谈,他说可以,于是我们一起来到二楼的走廊。
走廊尽头,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在敲打稻穗。我说明了来意,她立马从稻穗堆里走过来,感谢我特意来看望他们,说得我很惭愧。
我们搬来几把小凳子坐下,我便细细地问起了他家的情况。我问那些稻穗是怎么回事,她说这段时间秋收,村里现在都用收割机割稻子,田地里会落下许多稻穗。那些稻穗都是她一根根拾回来的。
家里一些田都租给别人种烟叶了,家里也没有劳力,于是她就捡些稻穗,能吃上一阵子。
我问她家里有没有养些鸡鸭,毕竟农村现在的鸡鸭也能卖个好价钱。她说刚刚抓了三只小鸡,因为捡了稻穗,才有粮食喂小鸡。
我转身看向二楼的客厅,一个主匾里晒着一些干饭粒,一开始我以为是为冬天酿酒准备的干糯米饭。老奶奶歉然地笑道,说那是他们吃剩的饭,不能浪费,晒成干,到时给小鸡吃。我说小鸡那么小,米饭那么硬,怎么下咽,她说用水泡泡就好了。
那一刻,我感到太羞愧、太震惊了!相比这贫困的一家,平时的我是多么浪费!吃剩的饭菜倒掉,那是常有的事。
在今天的中国,有人过上了幸福富裕的生活,但还有许多人,跟老黄一样,在贫困线上挣扎,在和病魔做斗争,在我们从未注目的世界里,默默地艰难度日。
相比之下,我们身体健康、工作稳定,家庭美满,是多么幸福!但这些幸福,我们可曾在意过?
那天的太阳很好,但是,温暖的阳光却没有照到老黄一家人身上。
我能帮到他们一家什么呢?我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