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深秋是美的,美在秋叶的多彩。当然是在没有雾霾的日子里,它才显得愈加可爱。
走在通往“杂书馆”的林间道上,有风,使得这里的树叶还未变黄,便一片片散落,随风飘摇。
叶,从春天枝头出嫩芽,到夏日风华正茂。如今,秋,使它干枯、凋落,撒落一地。人何尝不是如此呢。生命短暂,是在你在年少时无法理解,却到了人生过半时,不经意间猛然惊醒的惶恐。尤其是人生历练之后,才会发觉有些过往,是多么多么的美好,令人珍惜,珍惜到害怕失去,害怕到让人隐隐作痛。
来到“杂书馆”,见杨绛先生写的《回忆我的父亲》,没有犹豫,拿来读。讲述了在她记忆中父亲的一生,这是有温度的美好,又有时过境迁流逝的感伤。
一个人的成长离不开原生家庭的影响,羡煞旁人的杨绛与钱钟书婚姻的美满,怎么会有这样一对此生非你不可的伴侣?怎么会有这样的相濡以沫?看到这本书之后,终于了然。
书中写到:“父母好像老朋友,子女从小到大没听过他们吵过一次架”。“他们谈的话真多,过去的,当前的,有关自己的,有关亲戚朋友的,可笑的,可恨的,可气的... ...他们有时感慨,有时嘲笑,有时自我检讨,有时总结经验。两人一生中长河一般的对话,听起来好像阅读拉布吕耶尔的《人性于世态》”。
书看至此,忍不住心中暖流形成感动,湿了眼眶。这难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希望的理想中最完美伴侣,最渴望的场景吗?一生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杨绛先生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多受父亲的影响。父亲杨荫杭(1878-1945),字补塘,笔名老圃,又名虎头,江苏无锡人,一八九五年考入北洋大学堂(当时称 天津中西学堂 ),一八九七年转入南洋公学,年轻时去了日本留学,后来又去了美国读法律。回国后,学识决定了他心中怀有的抱负,在当时的环境下,想要追求“立宪”治国。曾两度任了政府要职,但最终因两次“事件”,导致他对政体的失望。离职后,一直从事律师这个职业以维持全家的生计。
父亲在潜移默化中影响并指导着杨绛的成长,伴随她的是父亲时常与她的对话。就是这些貌似不经意的交流,给予她的是终身受益的影响。
父亲对她说:“与其写空洞无物的文章,不如翻译些外国有价值的作品”,还说“翻译大有可为”。其实那会儿,杨先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从事这样一份事业。
父亲还说“喜欢就是性之所近,就是自己最相宜的”。 说这话当时,杨绛正在为是否出国读书而犹豫不决。父亲的一席话,让她明白了该走怎样的路。
还有一段对话,可以看出,父女俩以此更加贴近。
父亲问“阿季,三天不让你看书,你怎么样?”
回:“不好过。”
又问:“一星期不让你读呢?”
回:“一星期都白活了。”
父亲笑说:“我也这样。”
瞬时觉得自己升做父亲的朋友了。
时光流逝,经历了那段特殊时期, 杨绛先生重回故里,时过境迁,看见伴随自己成长的家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模样。剩下的只有心中怅然。
也许是年龄渐长,特别害怕听见或看见美好消逝,不愿意接受留下的只是记忆。所以,当我读到书中回忆父亲晚年部分时,不敢读下去,似乎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是离别,是伤感。但又能怎样?只能学会坦然面对,学会平淡的接受。
阅读这本书就如同坐在先生的对面,听她娓娓道来这份属于她的故事,有温存,有隐痛。
合上书,情绪沉浸其中,久久。
脑海浮现的是父亲对她念的一首诗:“故人笑比中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