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苏北平原,名叫西场。这里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又因着平旷的地势,一年主要农作物两熟,夏季种植水稻,冬季种植小麦。但为了多赚点钱,有的人家还会养蚕,所以屋前屋后还多种些桑树,卵形状的叶子间簇拥紫黑色的桑葚,放一颗嘴里,酸甜酸甜的。
南方的屋子较北方来得高大通风,阳光充沛的日子里,屋内往往是一片透明。临近傍晚,独身站在阳台,放眼望去,路的尽头,田野上,满是红得发软的柿子色的霞光。
为了能更好地养家,妈妈和爸爸要出去工作,所以我从小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的。农村里没多少娱乐场所,爷爷也不大给我买玩具,没办法,自己就会想着法子来玩。记得儿时有一段时间,自己特别想养一只麻雀,就从厨房里拿来奶奶筛黄豆用的筛子,用筷子撑好筛子的一头,再用绳子扣好筷子接触地面上的一头,手抓小把米来放在筛子下,坐在家旁的银杏树下攥着绳子,小心翼翼地等着麻雀的到来。
因奶奶喜欢做面食之类的吃,比如面条、汤圆和发酵饼,每当她做这些食物时,我都会偷偷地扣些面去找些小伙伴们把玩。最爱玩的游戏是“过家家”,把自己想成是大人,用偷拿出的面做成各种必备的日常家具,还借助石头和树枝来给每套“家具”做装饰,现在想来明明只是一场游戏,可当初每个人却都认真对待着,真是让人怀念。
我小学转过学,一到四年级都是在村里上的,离家比较近,所以往往上、下学都直接从家走去学校,但五年级后就转到镇上读书了,离家远,早上上学和下午放学都要爷爷接送,中午在学校吃。那时爷爷还没中风,身体好,苏北冬季严寒,温度虽不低,但空气中水分足,那种湿漉漉的冷渗入骨髓,我把头藏在爷爷背后,乡间土路颠簸,爷爷的白发上下晃动,耳间冻疮隐约可见。而夏季的温度却挺高,天黑得晚,骑车的时候只见草丛和水面上的蠓虫群飞,有一两次爷爷的车速快了,又忘了戴帽子和眼镜,好多这样的蠓虫就直钻进爷爷的头发和眼睛,爷爷就停下来,揉揉眼,揉到两双眼都有些红了流眼水,再用手搓搓前额的头发,继续骑车......那几年,一年四季,寒来暑往,都是爷爷的背为我在后面撑起来了一个舒适的角落,直到他老了,病了,我长大了,到县城念书,每周坐公交车回家为止。
2017.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