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想换一部手机,不是苦恼于手中小米冰裂纹板儿砖般的陈旧,也并不是为新款掌中宝强大功能所诱惑,只是单纯希望以此为媒介,能够给生活带来一种新的乐趣和情调。
但很快,这种美好的愿望便被支付宝的余额数字无情地摧毁。
忽然意识到,毕业两周年,居然连换一部新手机的勇气都没有攒足。
失望之余,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是给自己的小米冰裂纹里里外外换了身新的皮肤,顺便又清理了许多无用的APP以及过时的文件。
当我打开相册,翻阅过去的照片,准备清除一些记忆的负担,为新的生活腾出更多空间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从来就没有保存记忆的习惯。
手机里所留存的时间最早的一张照片显示是18年7月13日。那是我大学毕业典礼上所拍的校长身后大屏幕上的毕业献词。
那一天,是我在大学期间我的大学同学们最后一次最为整齐地聚在一起,恐怕也将是永远的最后一次。
我看着这张照片,呆呆地竟有些出神。鲜红的底色中,映衬着八个闪耀张扬的金字:
“青春绽放,梦想起航”。
时至今日,我已毕业整整两周年,回忆曾经自在种种,再看眼下终日碌碌,不禁自问:
从对未来充满憧憬地拍下这张照片的那一天,到奔波劳碌没有攒下一点积蓄的现在,我的青春,我的梦想,它真的算是起航了吗?
应该说,真正意义上的离开校园,独立谋生寻找自己的新大陆是从校外实习开始的。
18年4月2号,我第一次穿上西装,胡乱地打好领带,蹬上皮鞋,进入每一张桌椅、每一面墙、每一块儿地板都充斥着商业气息的办公室。
我和大学舍友同在这个公司上班,他比我早几天来。在他的带领下,第一天入职,我们就双双迟到了。
我站在公司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这一身妆容,像一个小学生偷穿大人的衣服一样滑稽而可笑。不修边幅,不爱打扮,不肯洗头,两肩担着厚厚的一层头皮屑,像是扛着几百斤的巨石让我艰难地前行。
公司环境不错,早八晚六,单休,咖啡随意,零食水果不断。我们每天都要踹几个橘子下班,那一段时间,我坐在306路返校的公交车上,随意地剥着橘子皮,嘴角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笑意,我觉得现在我是旁边这个狗的父亲。
那时我们还都住校,死皮赖脸地腻在象牙塔里不肯出去,和另外两个朋友一起,偷偷选了一处环境不错、床椅相对完好的卧室,四人一间,与世无争,逍遥自在。
那时候对未来充满迷惑,既不想给别人打工,又不会做生意,再加之对某些事心灰意冷,一心向往支教边疆。于是报名了西部计划,做好了一切准备,向公司领导提出辞呈。
现在回忆起来,的确有些后悔,那是目前为止态度对我最好的一家公司。也许是觉得我是可造之材,又或许是苦恼于自身人才不断流失,因此公司主管竭力挽留,并答应给我涨五百工资。
我拜了拜手,说钱不是问题,这也不是钱的问题,我心意已决,要为祖国的大西北奉献自己的一生。
想到这里,望着现在的自己钱包瘪瘪,两手空空:
钱不是问题,但是没钱是个大问题!
最终西部计划也被学校里一个什么不知名的了不起的人物取代,我一声叹息,只能祝愿他早日西去。
5月8日,我从公司离职,下午去赴远程而来的同学的约,一场异常不愉快的寒暄之后,我蹬着共享单车,历时三个半小时回到学校宿舍,一睡不起。
也是从那天起,手腕留下了逢雨便疼的后遗症。
之后的两个月,我一直躺在宿舍里数星星数月亮,除了食堂哪儿也不肯去。一个多月的工资放在手机里沉甸甸的,花起来异常小心。所以直至毕业,仍然还有一点遗存,就这,还不耽误我买了当前所用的手机。
换手机前后我发了两条说说:
魅蓝手机是真的烂呀!
学校的网是真的烂呀!
毕业之后,我在家乡辗转面试了许多工作,皆不如意,遂背上包,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开往济南的列车。
列车上,我望着匆匆流逝的山脉河流、人舍农田,以为再也不会回老家工作了。
我要留在大城市。
这年下半年,我曾频繁地换过工作,也曾失意地呆在合租屋里,一躺就是好几个月。我好像忘记了曾经的豪言壮志、意气风发,也忘记了朋友的期望和老师的告诫,浑浑噩噩地一天接过一天。
偶尔也会起身,看看窗外的风景。从29楼眺望,远处的高楼、大道、人群、车流尽收眼底。夜晚,大城市的霓虹耀眼夺目,令人心驰神往。
可是这些灿烂与热闹啊,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在某一天的深夜,我刷着手机,听着烂俗的歌曲,戏谑地改编着他们的歌词,写下:
看城外高楼灯火闪,付不起租房钱。
现在我藏身在一座也许寂寂无名也许大名鼎鼎的十八线小城市的一角,斜卧在迷你出租屋的床榻上,一点一滴地敲击着键盘,一点一滴地翻阅着回忆。
却有意无意地打出这一句:
明天的你,又将会出现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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