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沿着遥远的青海湖

我是本该早几年就去转青海湖的,可是直到今年才得以实现,虽然它离我其实并不遥远,但在我,这毕竟也算得上一个遥远的愿望。相对于许多人都说的环湖,我宁愿用转湖这个词。因为骑自行车绕行三百六十公里,在普通人,完成起来是有挑战的,每一个前去的人,似乎都有一份转山转水转佛塔般的信仰,环这个简单的动词,承不起这份重量。

哪怕生活里有再多卑微与苟且,我还是相信,每一个去转湖的人,对人生和世界都有着自己想法,都是有愿望和理想并敢于去实现的人。

无论是藏语的“措温布”,还是蒙语的“库诺尔”,青海湖的名字都是青色的海,只是因为有了青海省,它才从青海变成了青海湖。无论降格与否,它的辽阔与浩瀚依然不改分毫。

我的转湖之行,是上个月在和同学老王吃饭中随意的一句聊天中定下的。因为身不由己,最初三天的日程不得不压缩成了两天。8月18日晚上到西海镇住下,第二天六点半开始,20日晚上八点半回到西海镇,全程共三十八个小时。

八月中旬的青海湖,骑行的人已经不多了,可是天气还不冷。油菜花都谢了,籽荚早已长成,有些已经半黄或者全黄了。还有些青稞之类的作物还在生长着,大多已经饱满。草原上的各色草类,好多也都已抽穗结籽。各色植物,绿、红、黄、紫,色彩极丰富,这正是个收获的季节。

我们的转湖之行,在西海镇的晨曦里开始。环湖东路上,上坡与下坡交替出现,上坡甚吃力,下坡极畅爽,因为有了上坡时的吃力,更增加了下坡时的畅爽感。沙岛就在不远的地方,公路两边,草、树、水之间,就是黄白色的沙子,或平坦展开,或山丘耸立,都极绵柔。

渐渐地,天空就很亮了,虽然不够晴朗,云多,天色却湛蓝。阳光之下,草原的颜色更加丰富,远处的大湖,蓝莹莹的一片,直到远处的山,或者远处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背就已被汗湿透。

湖东种羊场过去了。二郎剑过去了。二郎剑象牙寺近了,过不去了,又折回再继续。江西沟到了,吃过午饭,又继续出发。

黑马河近了,这本该看日出和日落的地方,天却阴得很重,转眼间,阵雨就下了起来,躲进一家草原宾馆时身上已经落了不少雨滴。帐篷里,一位大胡子老板,两三个男男女女,大铁炉子里炭火正旺,要了点烤羊肉串,洒满佐料,就着刚煮熟肉的羊汤,浓香热烈,外面雨正下得狂暴。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阵雨已经停了几次,却转成了连绵雨,看着没有马上要停的意思,而前路还长,只好穿上雨衣上路了。

雨中吃力地前行着,终于,黑马河乡到了,小村子一个个过去,雨一阵大一阵小,裤子和鞋子早已湿透。突然间想起我曾说过要是下点雨大约也是很有意思的,而此时发现,愿望达成的感觉确实极度苦逼,无以言表。晚上八点,终于到达石乃亥乡,在夜幕中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

天很快又亮了,虽然前一天的晚上依然有许多梦。起床是在咬牙挣扎下实现的,窗外的天气已经放晴了,可是却不能在日出中开始新的一天的行程。

八点半钟,终于出门了,一路上鸟岛、泉吉依次路过,中午十二点到达刚察县县城沙柳河镇。不曾想到,昨天在阴雨中错过的景色在这一路上竟喷薄而出,直逼身心:辽远而青蓝的湖泊,在蓝天下远远延展去,似乎越来越高,一直到天上,和洁白的云彩混同交汇在一起,五彩的山和草原烘托着,实在是一片绝美的风光,我觉得那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风景,最美的青海湖。


午饭过后,出刚察县城,迎面就是一座山,踟蹰蹒跚中上到了山路顶上,然后疾驰而下,风就在耳边吹着,真有几分意气风发的豪情。

哈尔盖过去,刚察县出境,眼看着就剩三四十公里了,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起了大风,迎面吹来,几乎艰不能行,一次次低头加速,一次次下车推行,一次次坐下歇息,一次次幻想过了这个山坡风会小点,过了那个路口就有下坡,可是幻想最终却都成为了一个个幻想,而此时的前行,完全是凭着意志和信念。也慢慢明白,所谓意志和信念,就是本来有更好的路径可走,可是总觉得那样会心有不甘而非要选择更难的路去走。原本该在五点多钟到达的西海镇,直到八点半,天色黑暗了才终于到达。晚上快十一点才到家。

转湖之行完成了,又了却了一个愿望,虽然其中还是有遗憾的,比如我并没有准备一套更炫酷的骑行衣,老王同学忘了头巾,我们也没能住青年旅社,与许多天南海北的骑友聊海阔天空的故事和过往,等等等等。可是毕竟已经收获了很多,比如一身的疼痛与疲累,比如一个个陌生的骑行人路遇时竖起的大拇指和喊出的加油,如此似乎也就够了。

对于已经结束了的转湖之行,如果让我用一句话做个总结,那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若还能再说一句,那就是:所有愿望,都是用来被实现的。

                                                                                  (初稿写于8月22日,10月22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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