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季洚很喜欢向夏悠悠借东西,小学的时候借铅笔,初中的时候借笔记,高中的时候借饭卡。
夏悠悠一度认为季洚每次上学都把脑子忘在寝室了,要不然怎么会忘带这么多的东西。
季洚总说:“夏悠悠,小爷这辈子就靠你了,你永远是我的江湖救急”
每次夏悠悠听到这句话都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腹诽到:我那哪里是你的江湖救急,我就是你的保姆,还是不开工资的那种,就像你这种蛀虫要是混江湖,信不信分分钟有人要把你砍死。
之所以选择腹诽这个含蓄的方式是因为夏悠悠实在是怕了季洚扭曲是非,颠倒黑白的能力。
不怕季洚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就怕季洚开口说话。
夏悠悠曾经这样描述过季洚的口才:口若悬河,就像在你头上吊着一条大河,每天把你的脑子震得嗡嗡的。
这段孽缘从小学一直延续到了大学,这两人又报到了同一所大学,这些都归功于夏悠悠的超常发挥和季洚的发挥失常。
到了大学,季洚向夏悠悠借东西的习惯愈演愈烈,开始向夏悠悠借人了。
“夏悠悠,江湖救急一下呗”
“我能拒绝吗”
“我就是通知你一下,没想要问你的意见”
“……”
“今天下午正好没课,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
季洚仗着身高优势把把夏悠悠直接拖走。
每天类似的对话都会上演很多遍。
夏悠悠经常会想,就像季洚这样聒噪又不带脑子上学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没有人喜欢,那季洚以后会不会赖上我,让我照顾他一辈子。
每次想到这里,夏悠悠觉得自己的脑子又开始嗡嗡了,比以往任何一次听季洚无理搅三分都严重。
事实证明,夏悠悠这种想法完全是杞人忧天。
大学开学一个月,就有姑娘惦记上季洚了。
那个姑娘叫安然,脸很清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是夏悠悠的室友。
安然是在季洚送夏悠悠回宿舍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季洚的,一打眼,安然就喜欢上了这个高高帅帅的男孩子。
听着女孩对自己嫌弃到无以复加的男孩的赞美,夏悠悠心里五味杂陈,夏悠悠看着安然兴奋的面庞,只想问一句: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被猪油糊了心?
在安然再三的拜托下,夏悠悠不得已当起了红娘。
把季洚叫到了食堂,看着两个人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夏悠悠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心里堵堵的。
借故先一步离开,夏悠悠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以往晚上都是季洚陪着自己回来,少了身边聒噪的人,一丝落寞爬上了夏悠悠的心头。
身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很突兀。突然一只手抚上了夏悠悠的肩膀。
夏悠悠感到身体一瞬间僵硬了,推开身后的人,夏悠悠猛的向前冲去,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个戏谑的声音。
“你溜得这么快,就是为了一个人在道上吓得屁滚尿流”
听着熟悉的声音,夏悠悠感觉刚才的紧张全部都消失了,原来身边这个自己嫌弃的人也可以带给自己这么大的安全感。聒噪的话语此刻也变得无比动听。
不理会季洚的讽刺,夏悠悠问季洚
“你怎么没陪安然,倒是跟着我回来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这么晚回来嘛”
“说人话”
“我忘了带钱所以回来找你要,而且你说我这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倘,怎么好意思让姑娘掏钱呢,还有……”
“那姑娘呢?你喜欢吗?”
季洚一瞬间沉默了,脸色阴的可怕,季洚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夏悠悠足足有三秒,久的让夏悠悠差点就把“我开玩笑的”这五个字脱口而出。
“江湖救急,你希望我喜欢吗?”
“我是江湖救急,不是恋爱顾问,恋爱是你要谈,问我干嘛”
“就问你,如果我谈恋爱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开心,终于要摆脱你这个聒噪的麻烦精了”
“就算我恋爱了,你也摆脱不了我”
少年离去的背影透着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你借的饭卡还要不要了”
回答夏悠悠的是少年头也不回的背影。
【二】
“江湖救急”
“怎么了”
“厕所没纸了”
“找女朋友”
“不好意思的,我还要树立高冷的形象呢balabalabala”
“地点”
“我现在在暗香二楼厕所的第二个隔间里”
“十分钟”
季洚谈恋爱了,可是夏悠悠和季洚的关系好像跟以前一样,却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季洚还是那个季洚,口若悬河的麻烦精,可是夏悠悠却总会不自主的把目光集中在季洚身上,回想着安然每次约会回来,小脸都红扑扑的,笑着诉说自己男朋友的话。
虽然每次都嗤之以鼻,但是安然说的每一句话夏悠悠都认真的听着。
“季洚很会调节气氛”
“那是,我每次带他出去都不用担心冷场的,每次我讲冷笑话没有人笑,都是季洚笑到肚子抽筋给我捧场”
“季洚很体贴,吃饭每次都主动帮我把凳子拉开”
“别说拉凳子了,季洚帮我把鱼刺都挑出来,只把肉放在我碗里,要不我现在体重会变得这么惨不忍睹”
“季洚好帅,走在路上好多人都看他”
“那可不,要不然你能让我帮你泡他”
话从来都堵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只不过不属于自己。
【三】
四年,夏悠悠交往了五个男朋友,季洚却一直跟安然在一起。
每次看到安然的笑脸,季洚的温柔,夏悠悠都觉得万分刺眼。
终于熬过了四年,毕业了。
季洚在教学楼的角落里拦住夏悠悠,季洚笑着,眼里有夏悠悠不懂的光芒。
“江湖救急”
“什么”
“我的下半生幸福”
虽然夏悠悠的心跳已经快到离谱,但是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到。
“呵呵,说人话”
“如果我们三十岁都没有结婚,也没有恋人,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一半失望,一半安心。
【四】
夏悠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三十岁果然对于夏悠悠和季洚来说都太久远。久远到夏悠悠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天,季洚还是没有想起来。
三十岁了,夏悠悠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有少女的天真,不能再相信季洚在毕业时的胡言乱语了。
一句三十岁没有恋人就在一起的诺言,也许在那个宁静的午后,在大家毕业的欢声笑语里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只有夏悠悠一个人当真了,顶住七大姑八大姨逼婚的压力,一直在等,等一个叫季洚的男人。
下班回家,夏悠悠收到了一封意想不到的请柬,是季洚的,季洚要结婚了,在夏悠悠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天。
原来季洚也记着,只不过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将以往的诺言化作泡影。
我只是你的江湖救急,当你安定下来,远离江湖,我就只是你茶前饭后的一抹回忆,逢年过节的一声问候。
电话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进来,夏悠悠刚接起来,里面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无比讽刺。
“江湖救急”
“你都结婚了,还找什么江湖救急”
“就是因为结婚才找你江湖救急”
“老婆跟人跑啦”
“那倒不是”
“你上厕所又没带纸”
“……”
“夏悠悠,我缺一个新娘你能帮帮我”
“帮你上门给人家道歉,说婚礼取消了?我到要看看是谁弃暗投明放弃了你这么个连上厕所都没带纸的人”
夏悠悠知道,自己的心绝没有表面上表现的这么风轻云淡,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忐忑的心。
请柬上粉纸红字地写着:
新郎:季洚
新娘这栏却是空着的,夏悠悠一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电话里传来季洚好听的声音,听的夏悠悠耳朵痒痒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三十岁没有恋人就在一起吗?我现在缺一个新娘你能帮帮忙吗,江湖救急?”
“能”
夏悠悠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的,不过这次却是嘴角却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