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师兄和隔壁老王的倡议下,18人假借周末,春游到三月的天台。
18个人的标签只有一个:同学。
没有上下级,没有距离,也没有混的好坏。
做为曾经的ZCY第一届本科生,从18岁相识至今,已有32年。
很多人的第一次,第一次到杭州,第一次住校,第一次军训,第一次吃食堂,第一次暗恋,第一次失望,第一次自己拿主意......
就此开启。
01
当年,因一纸相同的录取书,44名同学从浙江省内的不同地方汇聚到了文一路94号。
那个站在文一路的正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后门的大学。
左边两幢学院楼加操场,右边五幢楼,连教学楼、食堂带男、女生寝室,就是我们向往的大学。
一次同学会,同系的杭州帅哥说起当时的感受:
晚上来报到,走了一圈校园,不到五分钟,以为视线不好,以为人生地不熟。
第二天早早起来,才发现,就那么小,就那么旧,还不如自己的中学大。
可是,就是这几千平米的空间里,就那么几幢房子,印刻着我们跨入社会的第一步,留下了影响我们一辈子的1460天。
现如今校址早已成为高档住宅区。
每次经过,总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象着当时的教室在哪个位置,操场在哪个位置,寝室在哪个位置,我们在哪个位置。
前两年,紧邻的师范学院也全拆了,所有能目及的痕迹都已荡然无存。
02
我是419寝室第一个到的,床位靠窗。
父母送我到校,帮我安顿好,三人坐在一张床上的情景,被第二个来报到的披着一头及腰长发的小东西看见了。
她说,推门进来,你们三个就那样傻傻的坐在那里,对着她笑。人生之如初见。
小东西来自桔乡,长得小巧灵秀。
每到产桔子的季节,总有一大箱一大箱的桔子让我们饕餮,过了季,还有桔子罐头,大家也顾不上上火了。
毕业后,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本地早了。
小东西的上铺是总爱梳着小鹿纯子头的琴,如今有个让她万分自豪,让我们羡慕不已的优秀儿子。
我上铺是大五岁的大姐,惊讶于她和我们相差无几的长相,佩服于她一年又一年的复读毅力。
大嫂在对床,每天早上一拉床帘,如果见她闭着眼在梳头,脸上没有笑脸,就知道,今天她心情不好,不要惹她。
现在的大嫂,活成了风风火火的“董明珠”,一个人打拼着全世界。
大嫂上铺是带着微笑说话柔柔细细的花,上下铺进出门都像带着轻功,没有声音。
大嫂旁边是杭州才女“踩铃”,中学时老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老师赐予。
才女经常一个人抱着一摞书去教室或阶梯教室或床上看书,较少和我们沟通。
但只要一出口,引经据典,深厚的功底加口才,没人说得了她。
在我们眼里,最不可能谈恋爱的她,居然逃过了寝室其她七名女生的双眼,在毕业前和班长成了一对。
踩玲的上铺,是来自侨乡的文弱美女,美女有俩个高高帅帅的哥哥,每次来看她,让我们一群女生羡慕不已。
一毕业,文弱美女就随哥哥出国了。
26年后的一次聚会中,才知道,当年文弱美女有众多的暗恋者,无论走到哪里,就是拎着暖水瓶去水房打水,都有欣赏爱慕的眼光追随。
以至于,播放我们寝室八个女孩子介绍各自现状的视频,一到她的镜头,呼啦,N多男生冲到了大屏幕前。
白色长裙,长发飘飘,婀娜身材,一笑两虎牙。
平道出心声:年轻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琼瑶梦。
隔壁421寝室住着我们班的另外八个女生,其中之一是班上最美的女生猫。
猫在新生联欢会上的西班牙斗牛舞,给全班长脸,让男生们惊艳至今。
大嫂一直说猫美的像牡丹,大气,一点不为过,既像三口百惠又像许晴,梨涡浅笑,温婉沉静,任何时候都甜甜妥妥的。
“晚饭”是我同桌,一到冬天,我怕冷,上课时,她给我捂手,冻疮快好起来时,奇痒无比,她帮我挠。这样,四个冬天。
爱笑无比的汤鸭子,说啥都是一脸懵懂,皱着眉,眨着眼,明白后咧嘴笑得五官全拉开了,迷糊指数五星。
剪着童花头的芬,寡言,腼腆,如今在单位做着思想工作。
印象里,玉每次回老家总会为我们带回好吃的文旦,扁,甜。有两个儿子的她和先生在深圳幸福着。
一直没搞清楚,老邬为啥叫老邬,年纪也不是最大的,从18岁叫到现在。
小青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饶舌,每次听她的话,都是连蒙带猜的。
洁,五个杭州本地女生之一,恬静知性。
一次问她借了自行车,螺丝松丢了,一个踏脚板掉了下来。
还自行车时,我只把踏脚板套在轴上,直接还给了她。
内心一直愧疚,估计她拿到也会想,这人太不靠谱了。
16个女孩16朵花。
但那时很多人都没有觉得自己好看,不够自信,以为要靠外在的衣服、化妆品才能出众,而这些东西在那个每月发粮票的年代,都是奢侈品。
多少年后,当我们毫无压力地拥有了这些身外之物后,才发现当年的我们,个个都是如此的清新、脱俗、靓丽、自然,美的让自己羡慕。
03
女生16人,坐在教室的前两排,形成了自然的楚河汉界。
刚开学,大家都不熟悉,女生也不好意思往后看,男生在后排默默看着女生后脑勺。
自我介绍时,后排传来一阵细高柔美的声音,我们都很惊讶,班上不是16个女生么?
怎么还有个女生坐在后面?
回头一看,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生,名许仙,这下,班级可以演一出白蛇传了,小青许仙都全了。
多年后,许仙修炼成了医院的院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有能力抵御饮了那杯雄黄酒的后果。
男生内(men)秀(sao)腼腆,每次班级组织活动,特别是举办舞会,没有几个来参加,来的也没有哪个能主动邀请女生,经常就是女的凑对跳。
屈指可数的几次外出活动,男生也是默默地跟着女同学后面,搞游戏参与度也低,严重地打击了我的主持信心。
班级的女生,灵秀活泼,鲜明对比,严重的阴盛阳衰。
男生说不过女生,让着女生,宠着女生。至今如此。
相处时间久了,慢熟的男生们才充分显露出他们的个性和特长。
小迷糊喜欢盘腿打坐;张处长能写一首好诗,时不时来一段越剧;老烟班长还处在叛逆期,经常把数学老师气的发抖;老翁低调地拥有一手好字,奖状上的字都由他承包;大师兄爱好体育,爱打篮球,和审计班PK时,我们女生就在旁边助威......
熟归熟,男生还是与女生保持着绅士的界限。
上课结束后,互相串门的几率还是很少,男生寝室对女生24小时开放,而女生寝室有大妈在二楼把守,看得很严。
男生要想去女生寝室,必须在大妈处登记,经常来,脸皮薄的男生也不大好意思,担任班委的男生便有了充足的理由。
也许这就是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班能成就一对佳偶的原因。
大三时,我把一头长发剪成了男孩子头,穿着夹克牛仔裤,搂着矮我一头的长发小东西上楼,转角上三楼时被大妈扯着嗓子叫住了要登记。
04
刚开学,进行两个星期新生军训。
大家穿着宽大的军装系着皮带,浩浩荡荡从文一路走到留下有番号的部队驻地,近三个小时,一路唱着歌曲,雄赳赳气昂昂,非常壮观。
到了部队,大屋子高低铺,让我们新鲜兴奋。
接下来的训练对我们没啥锻炼的人来说,很辛苦,正步走,打靶,拉练。
每次训练结束,饿的对食物没有挑剔的念想。
馒头、汤年糕都是美食,记得有一次年糕有点酸,照吃不误。
在操场上反反复复枯燥的训练,纠正着同手同脚的每一个不正确姿势。
最有挑战的是,晚上要在在小礼堂门口,两个女生一班,轮流执勤。
那个小礼堂长久不用,黑乎乎阴森森,白天都害怕。
那时已是秋天,半夜穿着军大衣还冷,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心惊肉跳,我和文弱美女一组,互相鼓励着,等着下一组来接班。
一次大白天,小偷拿竹竿从破了的宿舍窗户偷东西,被病休躺在床的同学发现,同学大叫,小偷跑了,同学吓得在被窝里发抖。
最让大家提心吊胆的是会有两次急行军,时间不定。
有准备的时候没吹哨,放松警惕了,结果在某天早上四点钟吹哨了。
只知道在一片忙乱声中,胡乱穿衣套裤系皮带戴帽子,睡眼惺忪地跟着大家急急列队,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将裤子穿反了。
风吹日晒雨淋,有苦有甜,两个星期结束,又黑又胖。
军训结束那天,我坐在大巴窗口默默流泪,看着窗低下很多人抱着教官哭的稀里哗啦。
一别永不见,不是不见,是见不到了。
05
大三下半学期,去衢化实习。
实习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一次周末,几个男生和女生结伴去野外游玩。
天蓝蓝的,阳光甚好,田里面长着各种各样的庄稼蔬菜。
我们一行人走在农田小路上,放风的心情很愉悦,跟着脚步的节奏,我不由自主地唱起了《哆来咪》。
看见地里的番薯长得很好,不知谁提出,挖几个回去烤红薯。
平地开阔,为了怕农民发现,几个同学做了分工,两人一组,围绕挖红薯的同学一定距离,在东南西北四个地方站岗,看见有人来,就立马大声通知挖红薯的同学。
我和菜菜被分在了一组。
我们假装闲聊着,时刻保持着警惕,一有风吹草动,我们俩就自己先蹲下来,偷偷地探出头来,看看情况,紧张得不行,就像是自己在做坏事。
后来是否挖到红薯,有否烤红薯,我已经记不住了。
只记得,宁静的下午,平坦绿色的大地上,青山静静地躺着远处,一棵大树下,两位少年的衣角和着垂下的树条随风飞扬,阳光照在他们稚嫩清纯的脸上,暖暖的。
06
每次聚会,谈得最多的当然还是感情。
年轻时不懂爱情,懂了以后没有勇气,有了勇气已经时过境迁,只留下记忆中的那个男生或女生。
以至于三十年后,谈起当年的感情,都很坦然和开心。
大嫂说,进学校时,有个调查表,问大学生是否可以谈恋爱,不知怎么选择,特意问了大姐。
大姐说,上大学怎么能谈恋爱,所以大嫂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打叉,导致大学四年都没尝试过恋爱的滋味。
而大姐第二年就开始恋爱,大嫂说来愤愤的神情让我们笑喷。
很多的感情维基都是由当时的生活委员隔壁老王为我们解密的,比如纹帐的故事,感情投资的故事。
当然说的最多的是班上一位帅哥一直喜欢一个女生的话题,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及间断过,聚会时说,群里说,男同学不否认,女同学默默接受。
实际上,大家更多的借着这个话题,延续着自己的青春记忆,将自己代入,回到那个单纯美好的年代。
每每此时,也许有很多的错过,有很多的选择,但不可否认的,现在的就是最适合和最好的,彼此都很珍惜。
07
有一次聚会,小胖子让我再唱一曲哆来咪。
唱完,小胖子说,怎么和那天在田埂上唱的不一样?没那天好听呢?
是呀,学校拆了,环境没有了,同学都各奔前程,在自己的岗位上混出点样子了,有个心爱的ta,孩子都比我们当初相遇时的年龄大很多了。
当下,过了就没有了。
但是,那个从前门一眼望到后门的学校,一进校门左边阶梯教室旁的假山石,那个从身后飘来的优美嗓音,那一双在冬日捂住我的温暖双手,每个女同学时髦的“招手停”式的刘海,
那个带着Babyfat、擦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卷着舌头教我们的英语老师头上戴着那顶老婆织的绿色线帽,每周末在食堂举办舞会上播放的《走过咖啡屋》,毕业时大家借着酒劲在食堂痛哭的场面......
像一段段密码,镌刻在我的脑海里。
人与人相遇的几率是十万分之五,相识概率是千万分之五,相知概率是十亿分之三。
1987年的9月,是怎样的概率让我们44个人相遇,相识,相知。
1460天只占据我们一生的0.04,但无论小数点后几位,她都实实在在的来过。
张小娴说,
我没有很刻意地去想念你,因为我知道遇到了就应该感恩,路过了就应该释怀。
我只是在很多个小瞬间想起你。
比如,一部电影,一首歌,一句歌词,一条马路和无数个闭上眼的瞬间。
大嫂说:这里边的人,从18岁开始,伴到今天,更加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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