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但因为有窗帘蒙着,小梦的寝室内依然是静谧安详一如午夜,就像人闭着眼睛,外面世界的一切就都被屏蔽掉了。小梦和他的室友们都还在梦中。
突然间,几声蜂鸣伴着一阵颤动,扰坏了这份安详。小梦还没来得及和梦里的情人道声珍重,说声“沙扬娜拉”,就被一声霹雳劈到了床上。闭着眼睛在床上摸到了这个破坏和谐的凶手,恨恨的按下“稍后再响”,又闭着眼睛躺了下去。猛然想起昨天看到的一篇文章里说的“科学虽然给了我们惊奇,但也搅坏了我们许多好梦。”然而这闹钟呢,搅坏好梦就算了,给我们的只是惊吓。
小梦嘴里正嘟囔着,突然听见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打着哈欠。仔细一听,原来是他的小伙伴儿懒也被吵醒了,这位仁兄在小梦的脑袋里呆了一夜,早已经睡饱了。这时候正伸伸腰准备起来活动了。
懒从小梦的脑袋里钻出来,和小梦互相道了声早上好,就一扭身钻到小梦的眼皮里去了。小梦本来计划早点起床去读读英语呢,可眼皮这时候死活抬不起来。他心想:"一定是懒在作怪了,这家伙整天赖在我身上,害的我没法去学习,不行,今天一定要赶他走"。于是小梦朝懒叫嚷着,懒起初不以为然,哼了一声,心想我还不了解你,刀子嘴豆腐心。可小梦这次是真的想去学习,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懒实在是不堪其扰,便偷偷地溜到身体其他地方去了。
小梦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格外用力地活动了一下眼皮和眼球,擦去刚刚挤出的几滴眼泪,九十度角仰望天花板,有一种属于学霸的忧伤。
他不知道,懒这时已经爬到了他的上肢,东瞅瞅西看看,悄悄地把他紧绷的肌肉给拧松了,害的小梦又瘫软在床上。小梦刚要放弃挣扎,去重会情人呢,这时候,那搅坏好梦的惊吓又来了。小梦拼劲全力把懒甩了下去,坐起身来,果断地把那叫声扼杀在黑暗里。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起床可就没时间学习了。小梦咬咬牙,想起昨天刚打的鸡血,强迫自己脑神经发出指令:起床。这下好了,指令顺着中枢神经迅速传遍全身,本该所有的肌肉、关节都活动起来了。不想,两条腿就是没力气从被窝里拉出来,原来是懒又流窜到腿上去了。小梦这下急了,对着懒一阵撒泼打滚,可是都不见效。小梦也折腾累了,就这么坐在床上和懒僵持着。
“惊吓”第三次来了。这下子所有的室友都起来了,寝室门外也传来熙攘的声响,小梦埋怨着叹了口气,气愤地朝腿上锤了两拳,说道:“好你个懒啊,又害的我没有去学习,我恨你”。懒一言不发,也不理小梦,只是捂着嘴偷笑。
看着室友都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正收拾书包就要去教室了,小梦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几秒钟就穿好了衣服,这穿衣服速度大有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可能。脸都来不及洗了,拿起毛巾在脸上抹了抹,背起书包就往教室跑。
阳光下那少年的背影,那一抖一抖的书包,那凌乱的头发,掉落一地,青春的狼狈。
寝室和教室之间的距离,遥远得像是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小梦和懒一起,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但是还是没有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进入教室。小梦一阵懊恼与羞愧,又把气撒在了懒身上,懒仍然是笑而不语。
慌慌张张地找定一个位子坐下,小梦心里调侃自己每次上课都有俯瞰芸芸众生的感觉,因为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排。调整好呼吸,收腹提臀,双目圆瞪,小梦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专心听课,专心听课。效果还真不错,果然没有走神,小梦正陶醉在这久违的专注的感觉中,忽然,身体其他地方又开始闹腾起来。
原来是懒耐不住寂寞,学习又太无聊,只好在小梦身体里捣乱了。先是跑到小梦头皮上,引来一阵瘙痒。小梦只好打断专注学习的神经,分出一支力量去用手抓抓痒。可懒是有脚的,所以痒也是抓不住的。为了不影响学习,小梦只好强忍着痒,重新把精力聚集到学习上。可被懒这么一折腾,小梦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了,听得一头雾水,只是瞪着讲台发呆。宝贵的课堂时间可不能浪费啊,小梦决定自己看书,争取追上老师的进度。懒却越发猖狂了,一会跑到小梦的耳朵里,一会钻到鼻孔里,跑到哪痒就跟到哪,小梦被搅扰的接近崩溃。他实在无力抵抗懒得侵扰,像大人管不住熊孩子一样哭笑不得。只好歪着头靠在座椅上,有一种拳击选手比赛休息时间靠在场地边的感觉,不过可没人给小梦送杯水揉揉腿。就这样思考了半节课人生,终于等来了下课的铃声。
目送着同学们都离开了教室,小梦决定留下来自习一会,把失去的青春夺回来。拿起手机,刷了刷“鸡血贩卖机”的微博,瞬间感觉充满了正能量。深吸一口气,愤而拿起课本,使尽全身力气读了起来,肌肉紧绷着,眼睛了蹦着火光,险些把书本都点着了。但是看不懂啊······这如何是好?再怎么抓头发掏耳朵也看不懂啊。懒这时候挺身而出,劝小梦别为难自己,回寝室休息吧等头脑清醒了再来学习。小梦想想了觉得竟然无法反驳,就把书收拾了,被懒拉着回寝室了。
室友们早已“诸神归位”,小梦终于释然了,难题的烦恼已抛到另一个世界去了。扔书包,脱衣服,开电脑,一切都是轻车熟路,网络上的大千世界开始向他招手了。
多么地逍遥快活,小梦心里感激:懒真好啊。一天的时间就在逍遥里走过了。抬眼望窗外,已是一片绯红。
傍晚是人一天最容易伤感的时候,因为一天的时光已经匆匆溜走了一大半,却没留下任何痕迹,马上又要面对漫漫的黑夜了,就像每个学期的后半段,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学会,却又要面临考试。小梦心烦,一个人在操场上走着想着,忽然一阵强烈的挫败感袭来,小梦的心也跟着一阵疼痛,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懒这时候深谙做朋友的责任,告诉小梦别难过,刷会朋友圈冷静冷静。这的确是打发无聊最为便捷有效的方式了。小梦心想老朋友们的生活一定是五彩缤纷的吧。可朋友圈里也是一片抱怨的声音,满眼迷茫的景象。小梦看了觉得有趣,想这里的迷茫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坏迷茫”,比如有人什么考试挂科了被什么人泼冷水了空虚寂寞冷了等等;一种是“好迷茫”,比如有人申请专利失败了有人自己创业受挫了和女朋友闹别扭了等等。小梦自知自己的迷茫乃是“坏迷茫”,想到这又叹了一口气。
秋天的夜像小孩子的睡眠,说来就来,没有一点点防备。操场的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小梦走的无聊了,便拿起书包准备回寝室。夜是属于两种人的,诗人和贼。而在校园里,夜大多属于恋爱中的人儿。小梦越想越觉得悲凉,于是拔腿就往寝室跑,像是狐狸被猎人追赶时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一样。
路上有懒给他加油鼓劲,倒也觉不得累。“无言独上七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与深院比起来,这小小的寝室不更容易把自己锁住吗?好在有人陪你一起被锁,寂寞是没有的。舍友们依然在电脑前喊打喊杀,似乎那些给对手或队友亲友的问候能穿过屏幕送到他们耳边似的。小梦只觉得无聊,宝贵的时间就这样游戏而过,实在不是高明的做法。又想起自己的生活和他们比能有什么两样呢,又一次叹息。一股脑的追进被子里,试图逃离被子外的喧嚣。
懒这时候跳出来了,叫嚷着要为朋友两肋插刀。小梦嗤之以鼻,心想你都插了我多少刀了······你不是哪个贱人放在我身上的卧底吧?懒突然把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把眼睛当嘴要把小梦一口吞掉。小梦只是不理会。
懒这时突然哭了起来,嘴里说了一大串,好像是什么“一开始就不应该嫁过来,如果不嫁过来就怎样怎样”,小梦终于忍不住笑了,说:“你丫武林外传看多了吧。”小梦安慰懒说,你别难过,我不会丢下你的。但是,我们以后要约法三章,you do?懒也笑了,到底是我的小梦,我还要和你约法三章呢。
小梦拿出早已写好的规则给懒看,只见上面写着:
第一,懒不能整天粘着小梦,要给小梦独立和自由;
第二,懒不能主动诱惑小梦,要知道小梦意志不坚定;
第三,懒要有自己的追求,不能整天无所事事。
懒读完竟觉得又感动又愧疚,说这些条件都可以答应,但需要小梦答应自己的一个条件,就是:“小梦必须要有自己的追求,否则还不如和懒一起睡觉。”小梦笑道:“哈,我当然有自己的追求,如果不是你捣乱,我早就牛的一逼了。”
他们说着,他们笑着,青春的迷茫与疲惫,就在谈笑间烟消云散,成了记忆里最动人的一支老歌。
【后记:花了三个周末的三个早晨终于把这篇自传体小说写完了,内容基本是根据真实经历改编,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