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趾头勒得生疼,新买的袜子又破了,可惜了,我的耐克……
一个不大的县城,却似有走不完的路,记不清是黎明还是初夜了,只是有些微亮,略显昏暗,街上没有什么人,有一丝丝的清凉。随意拐进一条巷子,巷子里有灯,昏黄昏黄的,隐约可以听到几声稀落零星的犬吠。巷子似乎很深,旁边的老房子的窗台上忽而探出一个头,扔出两袋垃圾,吓得在垃圾堆里挖寻的猫啊,狗啊,老鼠蟑螂什么的四处乱蹿,一只老鼠公然从我面前溜过,看它身材,也难怪与猫狗生活得如此融恰。或有人三三两两人在房屋与房屋间的树下谈论或者做着些什么。
我自顾自一个人走着,暗想着这巷子的尽头会是番怎样的景象。或许是因想得入了神,一脚踢到一块凸起的地砖上,一个踉跄,才发现腿已有点酸软,如是顺手摸出一根烟,点上,在一个屋檐下的石阶上坐下。
烟,是个害人的东西,但是我习惯了有烟在口袋里的感觉。蔫瘪焉瘪的躺在我口袋里,它似乎能适应任何的一个姿势,总是安静得不被人察觉,乃至忘却,而一旦想到它的时候,我只要去口袋顺手一摸就能拿到一根的感觉,我喜欢,就像是游子归家,情侣相会般。
深深吸上一口,又呼出来,烟气在昏黄的灯火里显得格外的轻盈好看,我坐着,吸着,吐着,看着,忘了夜,忘了灯,忘了巷子,忘了时间,忘了我的工作还有名字。倘若这时候能寻来一根清箫,吹上一曲孤心独吟,应是何等的惬意。
远处,突然响起一个易拉罐或是铁罐头盒滚地的声音,一连串的,哗啦哗啦的,我偏过头去,巷子里空空的,灯又多了些,这才突然清晰起来,入夜了,而我是要回家,这一刻,今天拜访的客户,办的事情,待办的事情,我的工作我的生活的一切便一齐挤上心来,把我这偶得的轻松通通赶走……
那哗啦哗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这才看见一个身着灰布衣服,背着一个白蛇皮袋子的人,右手提着根什么,他踢着一个铁罐子,从巷子那头走来。我依旧坐着,继续抽着烟,眼睛直盯着他着他越走越近,他右手里提着一根木头棍子。
突然他用脚踩扁了那个被他踢了大半条巷子甚至更远的易拉罐,显然,他注意到我了。我只是看着他,他又瞟了我一眼,然后快速俯下身去,捡起脚下的罐子熟练的放进了身后的白色袋子里,他上身穿着一件泛着白底的土灰色皮质外套,下身穿一件灰蓝的牛仔裤,脚上蹬着双磨得很旧的白色运动鞋,约摸三十来岁,从远处看,他背上的袋子显得格外的刺眼。我只是坐着,眼睛直盯着他,他慢慢向前走着,把那木棍也扛在肩上,我发现他也在频频的看我,我刻意的偏过头去又抽了一口,才发现手里的烟早已燃尽,于是我丢了烟头,又在口袋里慢慢找出一根烟,又从另一个口袋慢慢摸出火机,点烟的隙间,我又看了看他,只见他站在不到十米的地方正上下打量着我,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似的,我心里毛毛的,从没有过的局促与不安。
突然,他又放下那棍子,提在手里,径直朝我走来,我又偏过头去,依旧只是坐着,猛的吸着烟……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距离我约三步远的地方,他又站住了,他跟我说话,那声音似乎他比我感觉的还要年轻:“大哥,你还喝不”,我很诧异的抬起头,感觉是不是听错了了,只见他用手里的棍子,指着我的左手边,我顺势转向我的左边,才发现,我旁边不到半米的地方竟赫然立着七八个空啤酒瓶,还有一个歪躺着,剩了约合二两酒……“这瓶子还要不……”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又说到。“不喝了,不要了。”我也不加解释,应付到。
他捡了瓶子,离开了,我依旧坐在那里,看着他慢慢的消失在远处的灯光里,石阶上,那二两酒气却已弥漫开来,将我吞没。
他只是万千拾荒者中的一员,而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粟,也许这是我们今生仅有一的一次邂逅,于此夜此巷此景,不知道在他心里把我看成哪样,真想对他说一声:哥,我不是醉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