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竭力约束自己,采访方式,问题,态度,举止,表情,甚至一个问句。
想当个称职的记者,用尽力气。
不断去逼近生活的边界,去理解形形色色的内心,无意识地放下了好记者的模板,回到生活,同情的时候会去擦掉别人的眼泪,无能的时候会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自知地变回了一个温暖,宽厚并且热气腾腾的人。
万水千山走遍,路过自己。
曾经觉得记者是个很酷很自由的职业,不曾想其实更像个战士,甚至像特种兵一样会在思想里留下警觉和流离的基因,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那种“必须要做点什么”的直觉,都会无意识地把自己抛向一个又一个漩涡。她写陈虹,写对事业太过认真的人不会太幸福,因为心里只有事业了,献上自己所有,没有余力再去考虑幸福;她没意识到,其实自己也走上了这条路,心有沟壑,唯独没有自己。对别人严格的人往往对自己更加苛刻,这种严格只是苛刻的一种投影,就像愤怒的根源往往是无能为力。能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想到她笔下的德国教师卢安克,人们羡慕他的地方往往在于他对生活的无能为力还有漫无目的,他能看透人的内心,可以靠着风的感受和木板的重量造一艘帆船,却对别人的欺侮,评价或者期待无能无力,被生活挟卷到哪里就扎根在哪里。“这种人多了,社会会乱”。
因为思想的本质是不安,因为我们并没有向默认的常识索问背后的逻辑链。比如征地,农村的城镇化建设引起的房改矛盾,本质在于农村土地的集体所有制,而城市的土地归政府所有,本来作为乙方的政府却充当着甲方的角色和开发商合作,法律上的定义不明造成了经济上的漏洞,并非补贴数量或者个人感情地问题。
我们带着各种偏见去生活,寻找借口或者证据去论证自己的各种各种假设,带着不容置疑的专制和名为教养的冷漠,真相却并不在争吵之中,而是埋在土壤里的逻辑,是生活自己长出来的样子。
一群被热情驱赶的人凌晨n点在编辑室剪片子,死党甚至新婚的晚上和她一起赶材料,脑海里冒出了战友两个字。很特殊的一种感情,像一个兄弟说过的那样,就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心地交到他手里的感情。经历所感,并非矫情,心中有着山川河流的人都会比较真诚,朴素而有力量。
其实无论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为人民考虑的政治家,或者还是一直心怀敬意的科学家,其实最终的目的都很单纯,为了对明天依旧可以心存希望。
柴小静,下一站,希望是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