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还小,说话全看心情,偶尔来个字正腔圆的"妈妈",又或者对着一辆车喊"爸爸"。
现在的他"目中无人",毫无规则意识,无视马路上飞驰的车辆,很有老子想走哪儿就走哪儿的意思。
我当然还是很喜欢他。因为天真烂漫,实在是我等学不会的。他不会的,我可以慢慢教他;他哭了,我可以陪他;他犯错误了,我会批评他……无论如何,我都会很爱很爱他。
但是如果,当他成长成一名高中生,有一天因为他的坏脾气与任性,违反了学校纪律,被要求回家停课一周时,我会怎么做呢?
平时的我才不会为难自己,给自己出一个电车难题蹉跎岁月。然而在这个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一个家长便气势汹汹地质问了我半天:"如果是你儿子被停课,你想想你什么心情!"我当然心情不好,害得我都没心情做口水鸡了。
我会怎么做呢?
1.倾听
这一步这个家长应该是做到了,她很耐心地听完了儿子的叙述,得出的判断是:"这老师太小题大做了吧!"于是便气势汹汹地奔向了我。
我会先听孩子把事情经过说一遍,慢慢地说,细细地问,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有着很强的自尊心,在他的叙述中如果有不合逻辑的地方,细细地问,他或许会想掩盖他的"小小错误",那就用梳理事理的一般步骤捋清顺序,他是我的孩子,我会相信他,但是我也能做自己的判断。
我当然还要倾听。听当事教师的叙述,教师是成年人,在她的叙述里很少会有逻辑不通的情况,我要细细地品读她对于一些问题的"定性",是不是或许夸张乱扣帽子,再看看这个老师是不是很容易歇斯底里揪着小问题不放。我们遇到过很多人,见过不少事,一个人的为人如何,交谈几句也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如果我是心平气和地倾听了两个人的说法,其实作为局外人,我应该能有所判断,问题不至于成为罗生门。
2.教育
我们先假定这次处理确实是自己的孩子做错了,学校根据规章制度做出停课一周的处分。我的孩子很伤心,在家里说要"自生自灭",我肯定心如刀绞。那我该怎么做呢,如果我的孩子用一种"轻生"的念头挑战着我的神经,我会崩溃吗?
我可能会崩溃的,他可是那个小时候很可爱的小肉球,我是那么喜欢他。可是我不能表现出我的崩溃,我不能和他一起哭,一起哭天抢地不想活了。
他迟早会离开我的羽翼,他要走向更广阔的社会而不是走回原始的丛林。更何况原始丛林也是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在更广阔的社会里,一切规则法规道德如同头顶的星空,繁多却有序,社会不是围绕着他的心情运转,他的任性与恣意妄为只能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
我可能会先抱抱他,让他哭完,男孩子的情绪也需要发泄。然后等他平静下来了,告诉他,妈妈现在把你当成成年人,我们像成年人一样谈一谈什么是规则,我们为什么要遵守规则。或许我们谈不好这个宏大的命题,我们不如一起去查查资料,看看西方哲人们是怎么说的,再看看中国古代的先贤是怎么说的。
孩子,我不是让你屈从于规则。而是让你能够先俯视规则的产生、运行的方式,再把自己放置到规则中,看看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需要接受什么样的规约。
然后是尊重。现时代每个人都要求别人尊重自己,却总是忘了尊重别人。我从来不认为谁是先天带着尊贵属性来到人间的,没有谁想当然地就应该得到他人尊重。我的意识或许欠缺,我认为不是年老的,权力大的人,就必须尊重,而是他的品行是否值得人尊重。那个家长气势汹汹地问老师(我):"你说他不尊重你,你尊重他了吗?"
我尊重他了吗?我也得想想,他是一个学生,我有没有说侮辱性的语言?有没有对他区别对待?有没有变相体罚他?如果在一个学生在干扰正常教学秩序的时候,我放任不管,没有制止,或许这才是"不尊重他"。
于是我可以很理直气壮地说:我当然尊重他。
可见"尊重"一词,是多么容易被用来自我辩护啊。
不说了,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真是个伟大的妈妈哈哈。
图片来自 插画ものぐさ気まぐれ絵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