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她浑身冰凉，再也看不下去，飞快地转身进屋，插好门栓，回到床上紧紧地拥住带着余温的被子。

十九、相望依然一水间（二）

上官燕转头谢过小二，押着瘦高汉子，与欧阳明日一同回到天一楼分堂，将人交给莫听风。“莫堂主，此人是罗家血案的元凶，我在寻赛华佗的时候，机缘巧合碰上，将他拿下，便交给你，由你去告诉你的师娘。”她向他简略地说了下经过，“只是，回来的路上，我们搜了他的身，没有发现血灵珠。”

瘦高汉子桀桀笑了两声，道：“我不会告诉你们，血灵珠被藏在了哪里。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莫听风轻轻击掌，叫来一个手下，把他押下去看管起来，又才向欧阳明日道：“不知听风是否唐突了，赛华佗你的腿，怎么……”

欧阳明日缓缓道：“莫堂主应该知道，我自幼双腿残疾，不能行走，后来虽然易山把他的腿换给了我，却有时候就突然不能用了。”莫听风向他歉意地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二位对血灵珠的藏匿之处，可有什么想法？”

欧阳明日道：“最有可能藏在天露寺中。”“可天露寺显然并不小，我们要从哪里找起？”上官燕提出疑问，想要寻找入手点。莫听风一笑道：“既然二位没有明确的想法，那这件事就交给听风去办。二位先回房中歇息，听风自有手段让罗管家说出血灵珠的下落。”

上官燕和欧阳明日心中明了，莫听风是要对瘦高汉子严刑逼供，便依他所言，各自回到房中歇息。此时，天色已然微亮，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便坐起身来，抱着被子愣神。

一时之间，上官燕只感到各种纷杂的思绪，怎么也理不清，当她抽出一个线头，准备顺着想下去，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念头，便是她救了欧阳明日之后，还能干什么。曾经的誓言，在大仇得报后，退隐江湖，相伴一生，显得是那么遥远而虚无，就好像是一场美丽的幻梦，她只不过轻轻一碰，就碎成满地惨然的离殇。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上官燕慌忙抹干脸颊上不知何时坠下的泪水，起身打开房门。门外是欧阳明日，他身后站着一个劲装男人，见门开了之后便道：“欧阳公子，堂主吩咐我随时听候你的差遣，我就等在那边的树下，你与上官姑娘谈完，一开门我就可以看到，那时我再送你回房。”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轮椅提起，搬到屋内，再退了出去，并把门带好。

欧阳明日看着上官燕略微浮肿的眼睛，心底便一阵阵难受，不由得又想到弄月的回信。那一片殷红，就像是她流出的鲜血一样，叫他触目惊心。他期盼这只是个阴谋，能拆穿让她不再受到伤害的愿望，终究只是空。

“上官姑娘。”欧阳明日唤了一声，收敛心绪，道，“我想，待找到血灵珠后，去一趟玄隐教找弄月公子。”他想去玄隐教，一来确是想要见见弄月，二来则是想要查清，当日在蓝家施展摄心术的人是谁。左右不过是两拨人，沈无心、白沁兰和红绫是一拨，不知所踪的蓝珏是一拨，此去可算是一举两得。

上官燕立刻接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弄月公子虽然说，他负责去找布阵用的东西，可我们一起帮他找，总会顺利得多，血灵珠他不也是让我们帮忙了。”

“那就这样说定。”欧阳明日打开房门，等在门口，“上官姑娘，你再好好歇一歇。”送他来的劲装男人很快便过来，提起轮椅过了门槛，送他回房。上官燕盯着他的背影，忽然生出冲动，想要张口叫住他，可终究还是没有出声。于是，她便倚在门边，看他的身影越去越远。一种无力的孤独感忽然紧紧地掳住了她，她像是溺水的人，挣扎着、重重地喘气。这样看着他，仿佛是他亦在离她远去。她浑身冰凉，再也看不下去，飞快地转身进屋，插好门栓，回到床上紧紧地拥住带着余温的被子。

终于，她觉得暖了一些，而眼眶也再次婆娑。

“我恨你这样脆弱。”上官燕狠狠地咬着唇，将眼中的泪雾全逼了回去。她不能任由自己这么下去，动不动就流泪，是弱者的行为，而她，绝对不会是个弱者。

莫听风手持着烙铁站着，看着眼前已经被抽得伤痕累累的人，满是病容的脸上涌起深深的倦意。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鞭子一鞭接一鞭地抽，这会儿又换了烙铁，准备下手。

瘦高汉子神智还很清楚，盯着莫听风的眼睛，似乎在说话。片刻之后，他将伸到他胸前烙铁，抬手扔了出去，急匆匆出了地牢。

地牢之外，沉沉的夜已经笼罩大地，漫天繁星闪烁，像是在对着莫听风眨眼。他快步走到欧阳明日的房门前，问劲装男人：“赛华佗在里面吗？”劲装男人回道：“堂主，人在里面，可看样子好像是内伤发了，正在运功疗伤。”“那女神龙呢？”他又再问。上官燕的房间虽然离这里有些距离，却是相对而望，劲装男人一直守在门前，只要她从房间出来，就会看到。劲装男人道：“整整一天都在房内没出来，欧阳公子在内伤发作前，去过她房间一趟。后来，丫头去给她送饭，却敲不开门，只得到这边来求救。欧阳公子却只是让丫头把饭菜放下，也没有再过去。”

莫听风嘱咐劲装男人好好守卫，便又离去。血灵珠的消息也不急于这一时，就让他们再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说不迟。他信步走在星光下，嗅着夜风送来的凉意，只觉得心头沉郁，便不想多逗留，疾步回房。可不知不觉，他竟停在了纳兰若的房门口。因为苏碧妍不想和上官燕欧阳明日碰面，他将她们的房间都安排在他所住的独立小院中，紧挨着他的。

这会儿，莫听风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明知道时间不早，他还是抬手，轻轻敲响纳兰若的房门。门内没有回应，他有些奇怪，再去敲苏碧妍的房门，竟也是无人应答。

莫听风无奈地摇摇头，想着一定是苏碧妍拉着纳兰若，去逛街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出门，希望能与她们不期而遇。然而，他却不知道，其实他的猜测错得离谱，还有他将要看到的，会让他的心痛得无法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