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帝迁都洛阳以来,洛阳的清羽楼一跃便成为大周最大最繁华的青楼。
旎姬便是楼里长大的姑娘,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她不仅见证了清羽楼由衰到兴,更是见证了洛阳城由繁花似锦的商都成为威严庄重的神都。
旎姬的母亲就曾是清羽楼的头牌,而她的父亲大约是位胡人,因此旎姬长得并不像是中原的女子。她有着一头卷发,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自然年方十五便成了清羽楼的红人。
看到何子才的时候,旎姬正在一群酒肉男人的起哄之下跳着一段胡舞。何子才进门之时,旎姬就知道,这个男人同其他男人不一样。
他的眼神有些慌乱,还有些好奇,又带着些羡慕,脚步走走停停,对于一旁经过的人也是闪闪躲躲,想来不过是哪位从来都未来过青楼的世家公子。
不过看他面如白玉,唇红齿白,长得倒是比姑娘还要好看。旎姬穿过对她上下其手的一群男人,扭着水蛇般的腰肢挡在了何子才的面前:“公子,可是要来寻哪位小情人儿啊?”
从未来过青楼的何子才哪里经得住旎姬这般挑逗,他的脸“倏”的一下便涨红了,连连倒退了三大步,对着旎姬使劲摆手:“姑娘自重,姑娘自重!”
旎姬哪里会放过这般难得的机会呢?她挺了挺穿着胡服只遮住了一般,还露着一大片白嫩的胸脯,又向何子才靠近了些:“公子,既来到青楼,又有何自重的说法呢?”
何子才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那么柔软的玉白色几乎挨着自己的胸口,让他身体的某一处不自觉地起了反应,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
他必须承认,眼前这个行为举止放荡的女子长得实在是好看极了。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地勾着他整个人,让他的心似乎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就在旎姬正准备继续往何子才身上靠的时候,一只手却牢牢地握住了旎姬的腰肢。
这个握住旎姬腰肢还十分不安分的手的主人旎姬认识,他是才随武帝迁都而来的监察御史何伟何大人。
说起来这位何大人似乎从到了洛阳的第一日开始就日日都来清羽楼,自然是冲着旎姬来的。
若是换做从前从前也许妈妈还会稀罕这样一位监察御史让旎姬好好着地啊,可如今洛阳已是神都,清羽楼也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左右的,以他这般身份官职自然无法进入旎姬的香闺了。
只见那何伟握住旎姬的腰肢之后便向下摸去,而神色却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子才,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为夫不是说过,让你在家用心读书准备科考的吗?”
这白面书生一般的玉人儿竟然是眼前这个色欲冲天的何大人的儿子吗?倒是十分不像呢。
旎姬轻轻巧巧地旋转着就从何伟的怀里挣脱了去,而后瞟了何子才一眼便回到了她的舞台之上,转头之际还向着何子才抛了一个媚眼,闹得何子才连他父亲的问话都忘记了回答。
自那日之后,旎姬再也没有见过何子才,甚至连日日都不曾缺席的何伟也没了踪迹。
后来她才听说,何伟办事不利,被圣上斥责,一家子都被送回长安去了。
说来也奇怪,饶是阅尽了千万男人的旎姬也常常想起何子才的那张大红脸。他从来都没见过这般秀气的男人,也从来都没见过对她会抗拒,说“姑娘自重”的男人。
再见到何子才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之后的科举考试之后了。
彼时的旎姬已经算不得清羽楼的红牌了,自一年前有两位真真正正的胡姬被卖来清羽楼之后,妈妈对她这个赚不上钱了的“冒牌货”也是横看不顺眼竖看不舒心。
旎姬觉得,自己就像那些个参加科举考试的文人没什么两样,挣扎求生在上不去就会被踩下来的悬岩峭壁之上。
好在这些年来,她藏了不少的私房钱财珠宝,就算是有一日不靠着清羽楼了,自己也能过活。
跳了最后一支舞的时候,面前的桌椅已然空空荡荡,没剩了几个人了。楼上姑娘的笑声男人的花言巧语让旎姬更加落寞。
不出所料,看到这番场景的妈妈又狠狠地捏了旎姬的手臂一把,语气里带着嫌弃地数落道:“旎姬啊旎姬,你若是再像这般站着老娘的舞台还不能给老娘揽客,你就从楼上下来端茶倒水,别占着老娘一间收拾妥当的香闺了!”
其实旎姬早就习惯了妈妈这般对她,在青楼这么多年,她早已看惯人情冷暖,没有那么在乎了。
“砰!”
一个黑影狠狠地砸向老鸨的头发,将她的额角都砸出了血来。旎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揽进了怀中。
那人将砸到老鸨之后掉在地上的银袋子踢向老鸨,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你给老子滚!今日旎姬的场子是老子买下来的,你若再出言不逊,老子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