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朱朱老家在安徽,工作在天津;前同事大虎老家在山东,工作在上海;表弟老家在辽宁,当兵去了吉林;七叔老家在内蒙古,工作在重庆……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越来越多的人为了生活为了梦想奔走于故里他乡。跟他们聊天的时候,都会谈到一个共同的话题——想家。
什么时候最想家?朱朱说她下班路上被雨淋透,回到宿舍自己百度姜汤怎么熬的时候。大虎说他想吃大饼卷菜却没有地方买的时候。表弟说他除夕夜在外站岗的时候。七叔说在家族微信群里听大家说话的时候。想家是不会有原因的,也不会有时间限定。
我能感同身受,因为我也是这样。
上小学的时候,每天中午都能回家,就很羡慕那些家远中午在学校吃饭的同学。偶尔爸妈有事,心中都暗喜,爽快的说没问题,你们给我两块钱,我在学校吃,中午不回来了。
小学毕业后,中午回家吃饭却成了我的奢望。从初中起,我开始住校,再到高中,大学,工作,住校的时间越来越长,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远,思念变得越来越侵蚀入骨,就像古人说:
(一)故国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每次从家临行前,我妈当着我的面说,快走吧,走了我一个人在家清闲几天。转过身后偷偷抹眼泪。
镇上的火车站小巧的可爱,出站口和进站口紧紧挨着,方便了所有送行的人爬在出站口的护栏上,伸着脖子,不舍的目送走向火车的儿女,丈夫,朋友。
我妈挤在这些人里,眼睛红红的,冲着我挥手,告诉我快走吧。我背对着她招招手说,放心吧,也不是第一次走了。我想回头再看她一眼,但我不敢,因为一回头就会让她看到我满脸的泪水。
火车只停两分钟,车开启的时候,我知道我开始离家越来越远,一米,一百米,几千里……
(二)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似吾乡
早上五点多起床上班的时候,天气还有点凉,中午下班太阳晒得又热又燥。我感觉身体好像特别重,眼皮也快睁不开了。
忽然谁的手机响了,铃声……怎么这么耳熟,对,是我爸的手机铃声。我一下精神了好多,又惊喜又熟悉,快速搜索着周围。
铃声停了,一个大叔接了电话,离我越走越远。突然觉得自己很没脑子。
(三)一朝人事变,千载水空流
公交车上,一个老伯手上拎着一盆夹竹桃,已经打了花苞,没几天应该就会开花了。
外公喜欢在夏天把院子打理郁郁葱葱的,房前的一片空地总是整齐的种上几种蔬菜。他也喜欢养花,每年在房檐下会预留出种花的地方。夹竹桃好像很得偏爱,每年都会被选在最好的位置。小时候,我会在吃着小院里的果蔬,在夹竹桃旁边和朋友互相交换小秘密,有时候趁外公不注意偷偷揪一朵夹竹桃戴在头上,嘻嘻哈哈的过完每一个暑假。
我再也不曾有过那样的暑假,外公过世后,再没人种过夹竹桃,当时的小院如今已变成了一个小饭店。
老伯下车了,也不知道他的夹竹桃会种在哪里。
(四)夜来有梦登归路,不到桐庐已及明。
有一天,我回家了。家里的阳光照着我好暖和,我坐在炕上,我妈放上四角方桌,摆上我爱吃的菜,把饭递给我说,这下终于可以每天回家吃午饭了,我拼命点头。
突然不知道谁在放音乐,声音好大,好像就在耳边。我睁开眼睛,是雪白的房顶。我看了一眼手机,闹钟还在响。这是周三的早上,距离上班迟到还有半个小时。
但是我还是把闹钟推迟了十分钟,继续闭上眼睛,因为我还想再回“家”待十分钟。
(五)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我离家在外过得第八个中秋。
北方人很重视节日。就算是恰逢秋收,也会忙里偷闲的过个节,买上点月饼,葡萄,大枣。小时候只有在课文里看到中秋赏月,但现实中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没有人在乎月亮的阴晴圆缺。
而今,我给我爸妈打电话,问他们,你们看到今晚的月亮了吗,好大好圆。他们说,看了看了,今天不是阴天,看的好清楚。
我尽量轻松,说,你看,虽然我们相距千里,但我们都能看到同一个月亮,就像我们在一起一样。他们说,唉,是呀。
原来赏月是属于不能相聚的人们。
很多人说,这是一个信息的时代,这是一个科技的时代,这是一个竞争的时代。我说,这也是一个思念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