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方晏跪了好久,双腿早已没有知觉,就那么麻木的跪着,他低头看地上穿梭往来的蚂蚁,看地上青砖缝隙都沙砾,看往来的众人挡住阳光投在眼前的阴影,他不敢起来,此时他心里是忐忑的,不是为自己,他知道他的师父能把他领回来应该就已经大事化小,他担心自己连累章裕,风吹过,他的心事越发沉重。
待到日已西沉时候,他恍惚感觉有人走到他身边停下,然后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起来吧,随我进屋。
方晏揉了半天膝盖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进屋,等他进屋之后,看见师父白济鸿手里多了一条檀木戒尺,另外一只手指着桌子语气平静的说,去衣,趴下。
方晏迟疑了,他转身要去关门,听见身后的师父说话了“我让你去关门了吗?”
大开的房门外,是始终有人来来往往的御医院前院。
方晏定定的站在那里垂首不语他,不敢退后一步去去关门,亦不愿前进一步去衣趴在桌上。
啪!一声清脆的木头敲击声吓的他一激灵,他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师父,刚刚是白济鸿用力戒尺拍了一下桌子,他嗫嚅着,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低语——“师父,关上门行不行。”
“你现在知道丢人了?你爬树时候想过丢人吗?你私自出宫时候想过会被抓吗?现在整个御医院谁不知道我白济鸿的徒弟溜出宫喝酒,爬树进宫被抓,就是不认得我,想必也都认识你了,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丢人的?”
方晏白皙的脸慢慢变红,额头沁出一层汗,他再次跪在地下,膝盖传来的痛楚让他忍不住一激灵,但他还是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不停给自己求情。说话间忽然觉得肩头上传来一条痛楚感,师父的戒尺已经结结实实落到了他的肩上。
只是一下,然后又听见白济鸿冷冷的声音,起来,去趴下。
方晏此时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了僵持下去的理由,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挪到桌子边上趴下,还好师父最终给他留了一丝体面,没有在提去衣之事,但是戒尺却接着如雨点一般落到了他的身上。
疼……
此刻方晏脑中开始慢慢变得空白,剩下的只有一个疼感在不断回旋,白济鸿的戒尺落下的很密集,一下的痛感还未缓解,另一下接踵而至,犹如这江南的春潮,一波接一波,一波强过一波。
终于是他不能忍耐的疼痛,他挣扎着把右手手臂放入口中,把全身的剩余的所有力气都集中在牙齿上,使劲的咬下去……
叭!他又听到了戒尺跟木头碰触的声音,然后他感觉身后疼痛的浪潮终于平缓了下来,浪潮开始退却,疲惫却一刹那充满身体,方晏不由自主的从桌子上滑下。他看了看自己胳膊,两道血痕正蜿蜒而下。
又过几日后的一个下午,一直忙碌的白济鸿忽然有了半日清闲,他叫来了已经满血复活的方晏,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