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朴素地讲两个女孩在斯里兰卡的见闻。
我由衷的喜欢上了横跨城际的短程旅行。
尤其是一路颠簸之后、放下行李和烨子出去觅食,这真是最美妙的时刻了。初到这个城市,加之饿了几个小时,我们的眼睛和我们的胃一样饥肠辘辘,恨不能把寻找食物沿途的景致一股脑全装进来。
不同于科伦坡,康提是座类似于中国川贵地区的山城,少见平路,大部分房屋依山而建。天气也有几分相似,刚刚还是大太阳,现在却下起了雨。斯里兰卡不分四季,只有雨季和旱季,我们刚好赶上了雨季,但这并没扫了我们的兴致,反倒是给景观增添了丰富的层次。雨后的天空美得如同被圣光笼罩,成群的乌鸦从空中滑翔而过,街角一座颇气派的欧式建筑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无比的华美。
吃过饭我们沿着康提湖步行,湖堤的石栏做成了美丽的尖顶形状,就像一座座小小的寺庙绵延不断,引我们来到佛牙寺的门口。
佛牙寺的大门设置了两个入口,分别对应男和女,我和烨子手捧着在门口买的睡莲从女性入口进去。进门以后要接受手检,但我们发现只有本地人被要求检查包内物品,我俩则无人理睬,于是我们径直穿过人群向寺庙走去。睡莲很适合此种情景,身着白衣、披着一头起伏长发的烨子两手托着堆成小塔状的粉白花朵,看上去莫名的圣洁而虔诚,我想我也一样。人们聚集在寺庙前的草地上,纷纷脱掉鞋子扔在那里,我们也想要效仿却被工作人员制止了,他告诉我们外国人需要跟着导游参观,鞋子也是保存到储物处更安全。原本我是完全不介意的,不过后来取鞋时我还是庆幸把鞋存了起来,因为之前他们脱鞋的地方已经黑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寺庙门前排起了一条长龙,所有人都光着脚手托莲花、伸长脖子张望着。跟着导游我们得以从拥挤的人群中辟出一条小径进入寺庙,当眼前重新开阔起来,我当即感受到的就是令人窒息的美,和气味。
佛牙寺和我在国内或在日本看到的佛教寺庙完全不同,后两者的大殿通常是封闭式建筑,殿堂中央供奉一尊佛像,四面可能还有其他神像。这里乍一看去更像是构造精良的宫殿,郁郁葱葱遍布着各种热带植物,楼台轩榭之间空灵悠远、美轮美奂。从我们站着的地方抬头看去,可以看到上面一层夺目的黄金顶饰。导游在前面开路,我们跟着人群赤足踩着木头台阶拾级而上,来到了第二层。国内的礼佛者常常跪坐参禅或顶礼叩拜,这里人们随意的多,或坐在地上、或倚着廊柱,有的目视前方,有的低头祈祷。似乎唯有服饰要求严格,男女老少都是清一色的白。
还有个好玩的细节,站在这大殿中你一眼看去似乎并没什么佛像,实际上它们都被藏在一扇扇珠光宝气的门或帘子后面,每逢固定时间由专人打开供人参拜。
这其中最受瞩目的就是佛牙的展示,这座寺庙也是由此得名。每年八月的佛牙节,佛牙会由一队装饰华丽的大象护送着进行巡展,平时则只在几个整点时刻拿出装有佛牙的盒子给大家看一看。
导游让我俩等在人群里,下一个展览整点就快到了。我对这东西其实没多大兴趣,对我而言不过是个过度包装的盒子而已。但想着既然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围在我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我很快就后悔留在了这里,因为当佛牙盒子被拿出来时,所有人瞬间一拥而上。即使久经北京早高峰地铁考验的我也完全被这阵势吓到了,人的身体居然能有这么大的可塑性,伴随着无数具肉体的相互碾压,各种味道完美地混合在了一起。我毫不怀疑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濒死之际还踩到了无数只脚,我一边徒劳地说着抱歉一边庆幸不是反过来。
就在那道白光快要出现的时候,烨子拉着我从疯狂的人群中突围出来,站在安全地带的导游兴奋地问看到了吗,我佯装激动地冲他点点头,生怕他再把我俩推上生死线。
“我刚就在想,要是发生踩踏事件挂在这了,那可真是不值。”烨子顶着一脑门的汗珠走到我旁边,看样子像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
这样的“仪式”可真是让我眼界大开,从同来康提的那个大叔到此刻围观的狂热人群,哪个都和我印象中虔诚安静的佛教信仰者相去甚远。他们似乎太“不拘小节”了点,究竟是他们的信仰更加纯粹已经脱离了俗套的形式?还是更加愚昧彻底失去了理智和冷静呢?
导游又引我们参拜了冥想之佛,这些佛像里我最喜爱的一尊。它通身由一整块檀香木雕刻而成,盘腿而坐、莲花手置于膝上,呈闭目冥思状。走出寺庙的大殿,导游从地上捡起一片巴掌大的落叶,告诉我们这是菩提的树叶,说完他将叶子上下对折、举起问我们是不是很像寺庙的尖顶,这句话为他赢得了一些小费。
烨子紧跟在导游身后,不时地点头应声,我则出神的远远落在后面。每当我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什么,就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来、停下来。比如眼前这条古代国王讲学的长廊,巨大的廊柱让人不由自主想到古希腊神庙,空旷的柱廊在夜幕之下有种独特的美,也许哈利波特里神秘事务司的那块帷幔背后也是同样的空荡。在拂面而来的果木香气中,我没来由地有想哭的冲动。但我并不悲伤,仔细想想,也不想哭,看来只是冲动。
寺庙大殿外是一片偌大的空地,我们来到供奉佛灯的地方,数十排黑色的铁架上等距摆放着点燃的烛台,一个烛台熄灭了,就直接再放一个新的叠在上面。因为周围一片幽暗,离远看这些烛台就像漂在湖面的灯。
大概两个小时后,我们回到了出发的地方。烨子和导游已经在等我,我俩凑了一些小费给他,然后我提了个问题给他:
“你平时冥想吗?你怎么做?”
“会的。我经常冥想,你要做的就是随着呼吸,让所有想法都出去,”他示范的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几秒钟,“再让所有东西进来。直到你可以关注一件事,所有一切都围绕着它。 ”
“但那非常难。”这是实话,我到现在都没办法清空一切想法。
“是的,是很难。”他点点头。
“我总是会在清空思绪以后,想到许多童年时的回忆,这是为什么?”我急切的想知道答案,那些关于大院、原生家庭、巨大树木的影像代表着什么。
“那就是个开始了,你会从童年开始,慢慢成长,变成青年、成年,直到现在。你不要着急,这需要不断的练习,要知道即使只是呼吸也是一种冥想。”他描述时的表情比刚刚讲解时要生动许多,让人很难不听得入神。
“好,我会继续练习的。谢谢你!”我充满感激的双手合十向他鞠了一躬,把第二个中国结送给了他。
离开寺庙,我们重又回到湖边,一群学生模样的斯里兰卡男孩正在合照,他们挨个轮换着去给其余人拍,“我可以去帮他们合照诶。”我想起每次旅行自怕时都会有人主动上前帮忙,我觉得有必要把这个有爱的小动作传承下去。“那你去呗。”烨子靠在石栏上继续发呆。刚说完他们中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圆脸男孩就朝我走了过来,“你能帮我们照张相吗?”“没问题。也帮我们照张好吗?”他欣然应许。 还回我的手机,他也靠在旁边的栏杆上跟我聊天,他告诉我自己是康提本地人,和他的朋友出来玩,不过两天以后就要回科伦坡去了。他的朋友开始叫他,他于是握了握我的手便道别离开。
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走远,烨子扬了扬眉毛,“你还真受这里人喜欢。”“只是我喜欢跟人聊天罢了。我还有点舍不得他走呢,一身程序员的装扮,看着特别亲切。”“那你去要联系方式啊,去啊!”我俩边说笑边推搡着一路来到了传说中的食品城门口,一进门就被果蔬区妖艳的水果们给吸引了过去。突然发现自己的知识太贫乏了,几乎一半以上的水果见都没有见过。烨子和我一样满脸问号,研究了半天最后扔到篮里的还是自己熟悉的品种,两个又大又绿的芒果和一串赤色小香蕉。
回到旅社,我们拿着刚买的芒果去天井,一个长相稳重的店员拿来水果刀帮我们切开,烨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向手笨的我却还没找到剥皮的诀窍。那个店员于是从我手中拿过芒果,熟练地把一整颗芒果全部剥好才又递回我的手中,由此被我冠上了康提暖男的称号。
我们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包车去加勒,康提暖男当我们的司机。
如你所见,这一系列只是朴素地讲两个女孩游走斯里兰卡的故事。如果感兴趣,这是此系列的第四篇,你可以在文集中找到其他几篇。转载请注明作者、出处及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