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那天下午,我带着在上海做的MRI报告去了放射科做8个月内的第三次钼靶检查。如此频繁复查是因为无论是钼靶,超声还是MRI,医生都没法确定某些疑点的性质。在进行到活检这一步前,我和医生说愿意等待6个月再复查一次。如果疑点消除,那么可以免于创伤性检查,如果疑点有了进一步发展,也还来得及干预治疗。
给我做钼靶检查的女技师有一头秀兰邓波儿那样的卷发,她抑扬顿挫哼唱着指导我每个动作,我们边拍边聊,时不时说个笑话嘻嘻哈哈。拍好后,她让我坐着等一会儿,马上让医生看片子。怕我无聊,还跑去等候区找我先生拿来了我的手机。她离开前,两个手指交叉,对我说,“希望结果是好的”。
我走出机房躲到了相邻的更衣室,看着披着检查服的自己,怎么看也是气色不错。细细感觉了一下身体的状态,身上并无哪里有什么异状。我在更衣室里来回走着,虽然手机信号比较弱,微信群里那个时区已是大年三十的早上了,各种除夕的图片,问候此起彼伏热闹起来。过年的气氛多令人兴奋啊,我在妈妈妹妹的三人群里如往常一样问候着,“妈早啊,阿妹早!”。
10分钟后,“秀兰”敲门进来,说医生要求在某几个部位换角度加拍。既来之则安之,又是深呼吸再屏气,前后左右拍了一遍,我再次回到更衣室里踱步,给妈妈发了一个新年红包,“祝妈妈吉祥如意”。
很快“秀兰”就回来了,让我跟随她去另一房间做超声波检查。这次换了一位穿着花衣,戴着同样花色大戒指的亚裔胖技师,叫Mei。她让我侧躺,在我后背放了一个软软的靠枕,一边给我涂超声耦合剂,竟然是温热的。躺下后我视线很自然看向了天花板,整个诊室是白色的,唯有头顶这个部位的上方是一幅彩色的风景画,我认真辨别着画中的内容,任由Mei的手握着探头,顺着温暖的耦合剂转圈,往返,一遍遍探查。我看不懂那幅画,就转头看频幕,看那一条条白线,一个个出现又消失的黑洞,看着Mei截屏,标注黑洞直径,冷静又娴熟。
我一点也没害怕,也不紧张。偶尔胃里有点收紧的感觉,我告诉自己,无论什么结果,都是早已注定的结果,也是必然的结果,我只希望有个清楚的答案。
Mei检查完,让我继续躺着,她去给医生看片子。屋子里机器的噪音令人昏昏欲睡,我看着墙上的钟,心里想着是否来得及赶回办公室见预约好的客户。转念又觉得自己真是轻重不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工作。无聊躺了很久,双脚有点冰冷。
终于,那位在幕后看各种片子报告的医生露面了。她直截了当告诉我,MRI的检查对我这种体质比钼靶检查有优势,但都容易误判。如果不看上海的报告,只对比在美国拍的几次钼靶和超声报告,这半年前曾经的疑似局部可以解除警报,但又出现了新的区域需要观察。总体来说,防空警报可以解除,但依旧不能解甲放松,半年后还需再复查对比。
“可能良性”是龙年的第一个好彩头啊。一直努力不一定就会成功,但改变了生活环境,改变了饮食习惯,改变了待人处事的习惯,改变了讨好式交友的模式,身体总算能够感受到我的诚意吧。
今天我这里是大年初一。我戴上了弟弟在我出国前送我的红色耳环,有爱的加持,多一分福气,在无能为力的世界里力所能及善待自己,这是我的新年愿望,也是以后每一天的愿望。
知道我这事的你,放心吧,没事了。